……账簿……陛下看过了没有?还有那个人……陛下可要召……”
“归大人。`1.5\1′x_s.w\.,c,o~m?”
叶康出言打断归正卿,道:“今日没有什么账簿,您也从未进过宫……”
归正卿泄了气,低头咬着唇,眼眶都泛了红。
叶康面露不忍:“大人,听我一句劝,回去吧……”
谁料归正卿再次跪下,对着殿内高喊。
“陛下!”
归正卿眼角带着泪水,紧咬腮帮,深吸口气,向下叩首。
“胡氏……贪蠹一族,数十年欺君藐法,索尽民脂民膏!附我朝廷敲骨吸髓,致我大延无天无日!
臣归正卿……请今日上书,弹劾奸臣!为大延除害!”
……
殿门之后平静得可怕,只有归正卿的喝声回荡在宫中。
叶康神色大变,看着归正卿,停住欲伸出的手:“归大人……”
归正卿依旧伏首在玉砖上,像石尊似地定在那里。
阶上风声簌簌,卷着些许落叶零落着滚过。~x`w′d+s*c-.?c?o¢m*
殿内,周桓紧闭的眼终于抬起。
他卧在榻上,唇色苍白,看向一旁火笼中烧成灰烬的纸页:“来人。”
寂静的内殿响动,一名内监垂首移向榻边。
周桓垂眸,指下轻点手中银盏。
乌黑的药汤泛着血色,带着腥气令人作呕。
周桓眉也不皱地将药汁尽数饮下。
内监上前接过药盏,递上绢帕。
周桓接过绢帕,道:“归正卿殿前无状,责……”
“陛下。”
殿外传信的人打断了周桓的话:“宫外晋大人请入宫觐见。”
周桓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皱起眉:“他又是什么事?”
“晋大人说,事关东南军饷筹集一事。”
“让他来见朕。”周桓轻抚掌中绢帕的纹理,又道,“归正卿,杖三十,打出宫去。”
殿外,归正卿听见传令,只心如死灰。^y/u`e¨d+u.d^i?.~c-o~m?
他起了身,抬眸望了眼紫阳宫匾额后,便跟着行刑的内监走下了玉阶。
竟是半句求饶也无。
他一路往宫外去,遥望着远处的高墙,双眼麻木得再也装不进一点颜色。
日华越照越高,光芒充盈在周身,归正卿却感受不到半点温度,便连晋昭与他擦身而过,他也无所觉。
“公公……”
一旁的内监被归正卿这副模样吓到,手里紧紧抓握着廷杖,无措道:“这……这怎么打?”
归正卿到底是文官。
虽说前些时才死了个唐毅,但大延刑不上文官的潜则已经有几十年了,没有人想做史书上那个打破传统的恶人。
“怎么打?”
那宦官看着归正卿冷笑:“狠狠地打!”
真是眼看他起高楼,眼看他宴宾客,这归正卿一朝得了陛下青眼,飞升除恶使,连越数级升了大官,一时好不威风,就连他护着的人也敢查。
真是风水轮流转,教他如今塌在自己手里!
“这……”
几名内监面面相觑。
三十杖,说多不多,若往狠了打,打死了也是可以的。
那宦官扬了扬眉,冷声斥道:“怕什么?你我都是卑贱人……史书上留不得名。”
语罢,他又看向归正卿,笑道:“我等都是奉命行事,若是遭不住,那便只能怨命数了……你说是吧,归大人?”
归正卿不曾理会那宦官的挑衅。
他背着天光跪下身,始终不置一词。
那宦官见状,笑道:“好!算你归大人是条汉子!”
他目光扫向边上的内监,下令道:“打!”
红木廷杖迎着日光高高扬起,再重重向归正卿砸了下去。
“咚!”
一声闷响,归正卿往前摔去,咬着牙,不肯让唇角的血涌出。
日光闪耀得晃眼,却带不来半点温度。
紫阳殿前,晋昭背脊笔直。
她跪在玉阶上,隔着门与周桓对话。
周桓声音听不出喜怒:“说来说去,你就是想救归正卿。”
晋昭道:“臣想救的不是归正卿,是陛下的臣子。”
“朕的臣子何止万万?”周桓讥讽道,“你为何独救归正卿?休拿朕给你的私情当筏子。”
晋昭道:“陛下的臣子万万,可归正卿却只有一个。我大延朝臣无数,但论忠心无垢,臣等对归大人,自愧不如。”
殿内,周桓沉默下来。
晋昭继续道:“正是因为归大人一心只为陛下,查案办事,便少顾人情往来,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有多少人记恨他。”
“他殿前失仪,陛下罚他是应该的,但臣恳请陛下能下一道命令,保住他的性命,莫要一些暗地里的宵小,借陛下的令,戕害陛下的忠臣。”
殿内,周桓依旧不言。
晋昭又道:“如今正逢国库空虚,御史台筹集军饷一事势在必行。许多事都少不了归大人这样的人。”
第72章 如此也好
长风无际, 从高高的宫墙上吹过。
宫城外巨树冠顶青翠,摇晃着俯瞰宫墙内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