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x?i`n_k′a!n-s′h!u?w,u..*c^o,m_王十六感觉到他从容之中, 淡淡的轻蔑, 四周寂静到了极点, 即将落网的恐惧和不甘被无限期地拉长,让人突然愤怒,想骂, 想吼, 想要一个痛快的了断。
王十六猛地睁开眼。
从干柴的缝隙里,看见裴恕衣袍的一角,柔软厚密的青缎,垂下来,半微遮住皂色乌靴的鞋面。
那样安静, 平和,就好像并不曾发现她, 但,不可能,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屈起的指骨,蓄势待发。
下一息,他抽掉她面前挡着的一根干柴。
于是她的脸便有一半,袒露在他面前,裴恕低头看着。
头发蓬乱,沾着干草,脸颊上不知从哪里蹭到了灰,嘴边也有,狼狈到了极点,但她那双眼。
愤怒,不甘,挑衅,恶狠狠地瞪着他,像不肯服输的小兽,对着即将落下的囚笼张牙舞爪。·y_u+e\d!u`y.e..+c?o.m/
她一次次欺他辱他,把他当成玩物戏弄,到头来却表现得好像他对不起她一样,做出这幅表情。大约孩子总是如此,对她来说,只要不肯遂她的心,便都是可恨至极吧。
裴恕沉默着,慢慢抽掉挡着她脸颊的,另一根干柴。
于是这死寂之中,便有了干柴摩擦,刺耳的动静,王十六紧紧攥着拳头。以为他会愤怒,会像上次那样拔刀相向,疯狂着除掉所有不随他意的人、事,他却只是这样默默抽着干柴,平静到淡漠的神色。
反而让人头皮发麻,只想做点什么打破这一切,王十六狠狠咬着牙,压下暴怒的冲动,冷冷看着他。
裴恕垂目,估算着柴堆的规模,抽出中间一根。
平衡因此打破,哗啦一声,干柴如同急雨,坍塌着落下,王十六本能地捂住头脸,腰间一紧,裴恕抱起了她。
啪,最后一根干柴颓然落地,灰尘激起,铺天盖地,他伸手替她遮着口鼻,王十六挣扎躲闪,不肯被他碰到,但他力气那样大,所有反抗都被轻松化解,他抱着她走出柴房,走过祠堂。+p?i?n_g+f,a¢n¢b_o~o.k!.~c_o^m,
他依旧不说话,王十六在挫败与无助中气恨着,也不肯说话,唯有衣衫摩擦,窸窸窣窣的声响。
祠堂外停着车马,灯火照如白昼,侍卫们全副武装团团包围,是她插翅也难逃出的囚笼。
突然之间不甘到了极点,王十六挣扎起来:“放开我,裴恕,你放开我!”
裴恕低头,看她一眼。
王十六看见他满布着红血丝的眼睛,平静到极点,直让人毛骨悚然。她倒宁愿他像上次那样疯狂,至少那样,还有点活人味儿。
觉得怕,又有歉疚,还有对眼下境地的愤怒、不甘,这感情如此复杂,自己也难以分辨,他抱着她径直走向车子,王十六心里一凛,他马上就要锁住门窗,以后他再不会给她任何逃跑的机会了。
可是,薛临怎么办?她还没找到真相,她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拼命挣扎起来,他冷不防,被她挣脱出来,跳在地上,脚刚踩到实地,他伸手一拽,她跌跌撞撞又回到他怀里,他依旧不说话,神色淡淡地看她,仿佛她是个跳梁小丑。
她也真是个跳梁小丑,花费这么多心思筹划安排,到头来不过几个时辰,就轻易被他捉到。愤懑到了极点,王十六狠狠咬住他的手。
平静的面具终于出现一丝裂痕,裴恕低眉,看着她因为用力微微鼓起的两腮,小兽一般,带着野性不驯,仿佛不咬下他一块肉,就绝不罢休。
她咬的是虎口,上次在魏博,他识破她给王焕下毒,她怒恼之下,咬的也是这里。同样狠,同样用尖尖的虎牙咬在骨肉相接处,很快见了血。他倒是很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他,他挡了她去找薛临的路了。
让人的怒恼不甘掺杂在惆怅中,千百倍地增长,几乎难以抑制。
裴恕抱起她塞进车里,关上了门。
王十六被他搂在怀里,放在膝上,他靠着车壁坐着,手臂横过来压住,便是她难以挣脱的囚笼,嘴里泛着血腥味,车子开始走了,摇摇晃晃,催人欲睡,她已经十几个时辰没睡,疲累到了极点。
王十六松开口。无能为力的颓丧,功败垂成的不甘,还有许多复杂的情绪全都积攒在一处,咬着牙,自己也说不清是恨是哭:“裴恕,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过我!”
放过她?裴恕抬眉,有些想笑:“王观潮,你可曾放过我?”
是她先招惹的他,他拒绝过,很多次,他知道他们无论是性情还是理念都太不相同,他们不是一路人,不该有的便不能萌芽,可她死死抓住不肯放手,终是拖着他沉沦,现在他无法自拔了,她却轻轻松松,抽身离去。凭什么?
王十六怔了下,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微张着红唇。
她果然不懂,孩子似的,对复杂晦涩的情绪缺乏感知,却天然知道该怎么利用别人对她的爱意。跟她争辩有什么意义?他便是把心挖出来给她,她也未必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