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得胡子都发着抖:“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
车子绕过他继续向前,周青隔着窗户来问:“娘子,我们去哪里?”
“去安仁坊。+p?i?n_g+f,a¢n¢b_o~o.k!.~c_o^m,”车子里传来王十六毫不犹豫的回答。
周青顿了顿,他也猜到她会去安仁坊,薛临在长安的家。
车子碾过残雪的路面,车夫一路打听着方向,往安仁坊薛家行去,王十六推开窗,望着外面陌生又熟悉的景色。
那么大,那么壮美,陌生又熟悉的长安城,她听说过很多这座城的事,从薛临口中。
天子所居之地,天下最繁华的城,每逢盛世节庆,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1。天街贯通南北,横道连接东西,街坊巷陌划分齐整,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2。曲江池春满潮水之时,天下高才进士及第,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3。
所有关于长安的一切,都带着薛临的痕迹。+8`6*z?h_o′n¨g·.-c!o*m,薛临所居的安仁坊有小雁塔,有荐福寺,风起时,雁塔四角的铁马叮咚叮咚,宛如泉声,荐福寺的琉璃瓦顶上飘着流云的阴影,大海一样,深不见底的蓝。
她一直以为,有朝一日,会和薛临一起来长安,没想到如今,是她孤零零一个。
心情一霎时沉到最底,王十六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忽地想到,裴恕的家在哪里?他的家,能看到雁塔,能看到荐福寺碧蓝的琉璃瓦顶吗?
茶楼后门。
裴恕催马跟出去两步,想了想又站住。
他提前回来,为的就是甩开她,又何必再生枝节?长安不比洺州,不是她能横冲直撞的地方,如今这样两不相见,当是更好。
“郎君,”家中的仆役匆匆忙忙赶来,“宫中传旨,请郎君即刻入宫见驾。”
裴恕拨马往大明宫方向行去。前日还朝,昨日早朝,都与嘉宁帝长谈许久,唯独今日没有朝会,不曾相见,又是为着什么事,这么着急叫他?
青骢马踏着残雪,霎时便消失在远处,半条街外另一座茶楼里,王崇义凑在窗边望着,裴家的仆役没多会儿押着一个男人从后门出来,半边身子水淋淋的,头脸上几个燎泡,正是那个在茶楼里散布消息的人。·完/本`神,站^ -更_新!最*全?
连忙转回来,隔着屏风躬身说道:“人让裴恕带走了。”
半晌,才听屏风里的人说道:“裴恕怎么会在这里?”
是啊,这里是长安城东边的春明门,裴家和郑家都不在附近,怎么会约在这里见面?王崇义思忖着:“他来了也不妨事,反正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王十六动手打人,越发坐实了传言,不出两天,全长安都知道她是什么货色,就算郑家插手,这事也绝对成不了。”
半晌,又听屏风里说了声:“退下吧。”
王崇义倒退着出门,直起身时,藏好了眼里的不甘。
前天到长安面圣,满心里想巴结皇帝,没想到皇帝只接了他呈上的谢罪表,连他的名字都没问,就命他退下,这两天没头苍蝇一样在长安乱撞,找不到任何门路,心里越来越没底。
人生地不熟,要权没权,要兵没兵,王焕多半还想杀他。需得尽快抱上可靠的大腿,在长安站稳脚跟才行。
半个时辰后。
车马在薛家门前停住,看房子的老仆人薛和开了门,睁着一双昏花老眼,看着面前陌生的一群人:“你们找谁?”
“是我,”周青连忙上前,“老薛叔,我是青奴,小娘子回家来了。”
他五六岁上父母双亡,被薛家收养,在长安也曾住过两三年,薛和仔仔细细看了半晌,依稀认出小时候的模样,哎哟一声:“真是青奴啊!阿郎和小郎君,他们,他们……”
“已经安葬了。”王十六下了车,向他福身一礼,“薛叔,我有些事,要在长安住一阵子。”
“这就是小娘子,好,好。”薛和也曾听薛临说过,在洺州有了个妹妹,此时湿着老眼上上下下看着,“快进屋吧,外头冷。”
王十六跟在他身后进门,是所三进小院,许久不曾有人住,门窗多数都封着,看起来有点萧索,但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青石板砌成的甬路两边堆着积雪,斑驳着绕过穿堂,伸向内宅。
薛临的家,她曾在想象中描摹过那么多次的家,她终于来了。
大明宫,春晖殿。
裴恕走进来时,嘉宁帝正闭目打坐,听见动静时没有睁眼:“九郎来了。”
他是神童试时由嘉宁帝亲自挑出来的,这些年嘉宁帝看着他从总角童子长成朝中的股肱之臣,对他除了对臣子的赏识,更有种对晚辈的亲昵,平日里也都只叫他的排行九郎。
裴恕上前见驾,知道嘉宁帝今日功课没完,便眼观鼻鼻观心,在边上端然侍立,两刻钟后,嘉宁帝打坐完毕,睁开眼一瞥:“朕听说,九郎在洺州时惹了桩桃花,被人追到长安来了?”
好快的消息。裴恕心里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