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整座大雷音寺活了过来。,q?i~s`h-e+n′p,a¢c!k^.-c¨o.m?
构成寺庙的,那些嵌在砖石墙壁上的佛陀面孔,齐齐睁开了眼睛。
祂们的眼中没有瞳孔,只有旋转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
祂们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啸,喷涌出瀑布般的黑色佛光。
佛光冲天而起,在寺庙上空交织成一张遮蔽天日的巨大罗网,将此地化作与世隔绝的魔域。
“侦测到‘如来’反应!威胁等级:灭绝!”
“启动最高防御序列!唤醒所有‘护法天龙’!”
“《裂魂经》全力运转!度化所有来犯之敌!”
冰冷、宏大、不带丝毫情感的意念,如同神谕般在每一位堕落佛陀的心中响起。
下一刻,大雷音寺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
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不是通往大雄宝殿的圣洁之路,而是一片……由佛陀组成的,蠕动的,无边无际的海洋。
数以万计,甚至十万、百万计的佛陀、菩萨、罗汉、金刚,祂们从山门中潮水般涌出。
祂们脸上无一例外,全都挂着那种痴傻、幸福、大解脱的笑容。
祂们的身体,早已不复完整。
有的罗汉,将自己的三头六臂尽数斩断,捧在手中,作为献给“魔佛”的供品。
断口处没有流血,反而生长出无数张吟唱着扭曲经文的小嘴。
有的菩萨,将自己的慈悲法相与憎恨法相强行缝合在一起,一半身体散发着纯净佛光,另一半身体则流淌着漆黑的脓液,在矛盾与和谐的诡异步调中,手舞足蹈。
最前方的,是八部“天龙”。
祂们早已失去了龙形,变成了由无数佛陀尸骸与扭曲经文强行拼接而成的,长达万丈的“尸龙”。
龙身上,每一片“鳞甲”,都是一张正在诵经的佛陀面孔。祂们在黑色的佛光中蜿蜒游动,龙口大张,喷吐出的不是龙息,而是能将神魂都消解掉的“末法之毒”。
这支军队,没有战鼓,没有呐喊。
只有整齐划一、响彻天地的,对《裂魂经》的狂热诵经声。
这声音,本身就是最可怕的神通,它在污染一切,同化一切,试图将我们所有人的认知,都扭曲成和祂们一样的“真理”。
“小心!守住心神!”
地藏菩萨一声大喝,身后的地狱图景展开,无尽的鬼魂在其中哀嚎,形成了一道抵御音波的悲苦屏障。!x!i?a/n-y.u′k~s¢w¢.¢c!o~m′
不动明王周身燃起智慧之火,将靠近的经文焚烧殆尽。
燃灯会的弟子们结成战阵,用祂们残存的佛光,艰难地抵御着这精神与法则层面的双重侵蚀。
然而,敌人太多了。
如同无穷无尽的潮水,从深渊般的山门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战!”
般若菩萨发出一声清叱,第一个出手。
祂没有选择硬撼,而是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无法捕捉的智慧之光,瞬间出现在一头“尸龙”的侧翼。
祂手中没有武器,只是并指如剑,对着尸龙身上一处由数百位佛陀脸孔组成的薄弱节点,轻轻一点。
“般若,观自在。”
祂所点的,不是物理的躯体,而是那个节点上,所有佛陀扭曲认知的集合体。
被点中的数百张佛脸,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祂们眼中的黑色漩涡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无法理解的恐怖。
下一刻,这个节点轰然内爆,化作一个巨大的窟窿,无数黑气从中喷涌而出。
“吼!”
尸龙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翻滚。
然而,这只是开始。
不动明王紧随其后,祂枯槁的身躯迎风暴涨,化作一尊撑天拄地的愤怒明王法相。
祂三头六臂,手持刀枪剑戟,每一种武器上都燃烧着能焚尽业力的明王之火。
“邪魔外道!皆受我一杵!”
巨大的降魔杵,带着焚山煮海之势,狠狠地砸在了另一头尸龙的头颅之上。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净化一切的火焰。
尸龙头颅上的无数佛陀面孔,在火焰中发出了凄厉的惨叫,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祂们赖以为生的《裂魂经》的法则,正在被明王之火强行抹除。
一击之下,一头尸龙,当场从头颅开始,寸寸化为飞灰。
地藏菩萨的战斗方式,充满了无尽的悲悯。
祂没有主动攻击,而是将手中的锡杖往地上一顿。
“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汝等……皆已成佛,何苦留恋此间。”
悠长的叹息,化作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3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a<
凡是被涟漪扫过的堕落佛陀,祂们前冲的身形都会微微一滞。
祂们脸上的笑容会消散一丝,眼中会闪过一瞬间的迷茫与悲哀。
那是祂们被埋藏在神魂最深处,早已被遗忘的“本性”,在地藏菩萨宏愿的感召下,出现的刹那动摇。
虽然这动摇很快就会被《裂魂经》的强大力量重新压制,但就是这刹那的停滞,为燃灯会的弟子们创造了绝佳的战机。
“杀!”
数十名精英弟子,结成锋锐的战阵,如同烧红的利刃,狠狠地刺入了被地藏菩萨撼动心神的敌阵之中。
佛光闪烁,剑气纵横,一时间,残肢断臂与扭曲的佛头齐飞,黑色的佛血染遍了苍穹。
青萝的剑,是这片悲哀战场上最亮、最冷的一抹光。
她的剑法,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每一剑都精准而致命。
一尊由三位菩萨身体拼接而成的“三面佛”挡在她面前,三张脸上同时露出悲悯的笑容,口诵三种不同的度化真言,形成一个扭曲的法则囚笼。
青萝眼神冰冷,不闪不避。
“一剑,送尔往生。”
她的剑光,在瞬间化作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线,无视了法则囚笼,直接从“三面佛”的眉心划过。
下一刻,“三面佛”所有的神通戛然而止,祂的身体从中间,被一道平滑无比的剑痕,一分为二。没有鲜血,只有逸散的黑气。
然而,我们的强大,面对这无穷无尽的佛海,依旧像是投入湖泊的石子,虽然激起了巨大的涟漪,但整个湖泊,依旧深不见底。
更多的堕落佛陀,悍不畏死地涌了上来。
祂们没有恐惧,没有痛苦。死亡,对祂们来说,是回归“魔佛”怀抱的荣耀。
一位罗汉,被不动明王的火焰烧掉了半边身子,却用仅剩的另一只手,将自己的佛心掏出,笑着捏碎。
佛心爆炸,化作一场腐蚀性的血雨,逼得不动明王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一位菩萨,被青萝斩断了头颅,祂的身体却依旧保持着战斗的本能,无头的脖颈中伸出无数条血色的触手,缠向青萝的脚踝。
这场战争,无比惨烈。
惨烈之处不在于力量的碰撞,而在于精神的折磨。
我们所杀的,每一位都是曾经的佛,曾经的道友。
祂们此刻的疯狂,与祂们曾经的庄严,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狠狠地冲击着每一位燃灯会弟子的道心。
“啊!”
一名燃灯会的弟子,在斩杀了一位曾与他交好的菩萨后,心神失守,露出了一个破绽。
瞬间,数十只黑色的手臂从四面八方伸来,将他洞穿。
然而,在临死前,他脸上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了解脱的笑容。
他看到我平静地注视着他,他明白了什么,用尽最后的气力,高声喊道:“谢如来,让我……见真实!”
他的身体轰然爆开,化作一团纯净的佛光,将周围的数十名堕落佛陀都净化成了虚无。
这是自杀式的攻击,也是……解脱。
看着这一幕,我的心中无悲无喜。
我没有出手。
或者说,我一直在出手。
我身后的琉璃宝镜,从战斗开始的那一刻起,就无声无息地浮现,悬于高天之上。
它不发光,不发热,只是静静地,将整个战场,将每一位佛陀的战斗,将祂们的疯狂,祂们的扭曲,祂们曾经的庄严,祂们此刻的堕落……将这一切的“相”,都原原本本地,不带任何偏见地,映照其中。
我就是镜子,镜子就是我。
我没有去攻击任何人,我只是在“看”。
但是,我的“看”,就是这世间最可怕的攻击。
一位实力堪比大罗汉的堕落佛陀,他已经将自己炼成了一座移动的血肉佛塔,佛塔之上,挂满了哀嚎的佛头。他咆哮着,碾碎了我们一道防线,正要向核心冲来。
他无意间,看到了天空中那面镜子。
他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镜中,不仅有他此刻狰狞如恶鬼的模样,更有他过去,在菩提树下苦修万年,为了一句经文的真意而冥思苦想,最终悟道时,宝相庄严,眉心绽放无量光明的“本相”。
两个截然不同的“相”,在镜中重叠。
“不……不……我是谁……”
这尊强大的堕落佛陀,第一次,眼中出现了挣扎与混乱。
《裂魂经》赐予他的“真理”,与他神魂深处烙印的“本我”,在琉璃宝镜的“观照”下,发生了最根本的冲突。
“我是……为了大解脱……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崩溃。
法则与法则之间产生了矛盾,认知与认知之间发生了战争。他的血肉佛塔,如同一个逻辑错误的程序,开始自我删除。
轰!
没有受到任何攻击,这尊强大的佛陀,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自我解体,化作了漫天的黑气与金光,最终归于虚无。
这一幕,只是一个开始。
越来越多的堕落佛陀,在战斗的间隙,看到了那面镜子。
看到了镜中的自己。
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坚持,与现在的荒谬。
祂们一个接一个地,陷入了自我认知的崩溃。
有的当场呆立,化作石雕。
有的疯狂地攻击自己,想要将那份“真实”从体内驱除,最终在自我矛盾中湮灭。
有的则发出了悔恨的、悲恸的哭声,然后主动走进不动明王的火焰中,寻求最后的净化。
我的存在,让这场本应是一面倒的消耗战,出现了诡异的转折。
我没有杀一人,但死在我“观照”之下的佛陀,比所有人加起来杀的还要多。
“大胆妖孽!竟敢动摇我佛根基!”
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从大雷音寺的深处传来。
随着这声怒吼,一股远比之前所有堕落佛陀加起来都要恐怖的意志,降临了战场。
只见,寺庙深处,缓缓走出了四尊巨大无比的身影。
东方持国天王,南方增长天王,西方广目天王,北方多闻天王!
佛国的四大天王!
但此刻的祂们,早已不复护法天神的威严。
祂们的身体,像是被无数黑色的金属与血肉强行改造过,背后连接着巨大的管道,直接与大雷音寺的本体相连,源源不断地抽取着《裂魂经》的力量。
祂们的法器,琵琶、宝剑、赤龙、宝伞,都缠绕着浓郁的、能扭曲因果的黑气。
祂们的双眼,不再是威严,而是如同黑洞般的空洞,但在空洞的深处,却有一丝被操控的、极致的愤怒。
下一刻,祂们口中念念有词,法器汇聚在一起。
恐怖到极点的黑气,在这一刻汇聚而成,如同银河倒挂,向我席卷而来。
这是必杀的一击,是直接从规则层面对我的“道”发起的总攻。
“如来!”
地藏菩萨等人脸色剧变,祂们能感受到那片区域的法则正在被强行扭曲,即使是祂们,也无法踏入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