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但他没有退缩,反而迎着独眼老兵的目光,更大声地反驳道:
“对!我是抢不到!
我们这里大部分人都抢不到!
难道我们这些力气小的,就活该当炮灰,看着你们拿钱吗?
殿下的规矩,是让我们所有人都有活路!”
他环视西周,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我不要那银子!
我想要的是在凉州有块自己的地,能堂堂正正地把俺爹娘的牌位供起来!
而不是抢一笔钱,不知道明天就死在哪条臭水沟里!”
这番话,如同惊雷,瞬间击中了所有新兵和那些年老体弱老兵们的心!
他们不再犹豫,纷纷站到了侯三身后,汇成了一股虽然气势稍弱,但人数却更为庞大的力量。*兰,兰·闻·血! ?追,蕞,薪?蟑,洁_
“我们要地!”
“我们要安家!”】
【就在两派人马剑拔弩张之际,那个被任命为军需官的李记,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没有侯三的悲壮,也没有独眼龙的蛮横,他只是扶了扶自己那顶歪歪扭扭的帽子,
对着独眼龙那边的人喊道:
“蠢货!一群只会用拳头想事的蠢货!
你们算过账吗?
一千两银子,分给五十个人,一人才能拿多少?
二十两!
二十两银子在京城够干什么?
够你喝几顿花酒?
还是够你婆娘扯几尺布?
而且你确定自己能从3500人的争斗中活到最后?”】
【他鄙夷地看了一眼那箱银子,冷笑道:
“可要是按殿下的规矩,用这一千两做本钱,打造成殿下那种神弩,卖给西域商人,你知道能换回来多少吗?
五千两!一万两!这叫一本万利!
到时候分的,就不是二十两,是两百两!
你们这群睁眼瞎,看得到吗?”
这番话,让独眼龙那边的气势为之一滞。^b-i!x′i+a.6*6!6-.¨c,o+m!
整个校场,彻底分裂了。
“我们要银子!现在就要!”
“我们要田地!我们要未来!”
“短视!就知道抢!跟土匪有什么区别!”
“画饼!谁知道明天是什么样!拿到手的才是真的!”
两派士兵吵得不可开交,从争论演变成了互相推搡,眼看着大规模的内斗就要爆发!
萧辰面对台下剑拔弩张的两派,笑了。】
【他的目的达到了。】
【他只是冷笑一声,那笑声不大,却让众人纷纷侧目,只觉得这位殿下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了。
“好,既然大家都觉得自己兜里的道理比别人的硬。”
他站上了点将台,
“那本王今天,就不当王爷,当一回判官!”
他指着那个装满了银子的木箱,又指了指账房先生李记,厉声下令:
“李记!你不是会算术吗?上来!
今天你不是军需官,你是本王的‘讼师’!
帮他们算算,这官司,到底谁有理!”
李记吓得一哆嗦,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点将台,在那块巨大的木牌后站定。
萧辰没有理会他,而是用下巴点了点独眼龙王二柱:
“独眼龙,还有你们这帮觉得拳头能换钱的,五十个,出列!
站到钱箱左边去!”
他又转向侯三:
“侯三,还有你们这些觉得地比钱重要的,也出列五十个!站到木牌右边!”
片刻之间,一百名士兵被泾渭分明地分列两侧。
一边是凶神恶煞、眼神贪婪的老兵精英;
另一边是神情紧张、但眼中带着一丝希望的新兵和弱势老兵。
萧辰站在他们中间,对着台下三千多名自动成为“陪审团”的士兵,朗声说道:
“今天,我们就拿这一百人当例子,来审一审,
这‘老规矩’和‘新规矩’,到底哪个是王法,哪个是王八的法!”】
【他话音刚落,一个站在“陪审团”前排的新兵,突然鼓起勇气,
对着旁边一个还在小声嘀咕“拿钱天经地义”的老兵,涨红了脸反驳道:
“不对!殿下昨天才教过我们,‘不拿百姓一针线’是铁律!
这银子是殿下自己的,不是缴获,更不能抢!”
那老兵被噎了一下,骂道:“你个新兵蛋子懂个屁!”
但周围几个新兵立刻用不善的眼神瞪着他,让他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优*品~暁?说^徃′ ·埂,辛^最!快¨
这个小小的插曲,萧辰看在眼里,嘴角微微上扬。
他知道,他种下的那颗名为“规矩”的种子,己经开始在最贫瘠的土壤里,悄悄发芽了。】
【这话,瞬间将所有人的好奇心提到了顶点。】
【他们屏住呼吸,等待着这场史无前例的“审判”开庭。
“现在,开始审理‘痛快钱’案!”萧辰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独眼龙,你们五十人,既然认为比武胜利就该拿钱,那好,本王成全你们!
上前,把这一千两银子,现在就给本王分了!”
独眼龙等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巨大的狂喜!
他们没想到殿下竟然来真的!
“弟兄们,还等什么!分钱!”独眼龙嘶吼一声,五十个壮汉瞬间扑向了木箱。
然而,当他们那一只只贪婪的手同时伸向银锭时,问题立刻出现了——】
【怎么分??】
天幕之上,三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分钱大戏”正在上演。
天幕之下。
凉州,一处军功家属大院的石榴树下,几个军嫂正聚在一起,
一边飞针走线地纳着鞋底,一边对着天幕上的内容,七嘴八舌地聊着天。
“哎哟,快看快看!演到咱家老王当年最丢人的时候了!”
一个身材壮硕的妇人,正是独眼王二柱的婆娘。
她看到天幕上自家男人那副贪婪的蠢样,非但不生气,反而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姐妹,笑得前仰后合。
“你们是不知道,就为这事,他回来跟我吹了三年的牛!
说他当年要不是脑子转得快,及时‘弃暗投明’,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坐在她对面的,是新晋百夫长赵二牛的媳妇,人称“牛嫂”。
她是从流民营里被安置下来,后来嫁给赵二牛的,性格有些腼腆。
听到这话,她只是抿嘴一笑,轻声说:
“王家嫂子,你可别这么说二柱哥。
我听俺家二牛说,要不是当年二柱哥他们这帮老大哥在前面‘趟雷’,
把殿下的脾气给试出来了,他们这帮新兵蛋子,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
这番话,立刻引来了周围人的附和。
一个正在晾晒草药的妇人,是军医孙郎中的妻子,她叹了口气说:
“可不是嘛!
我家老头子总念叨,说殿下这一手,叫‘引蛇出洞’。
他就是故意把那箱银子扔出来,看看这三千多人里,
哪些是只认钱的‘狼’,
哪些是还认理的‘人’。”
王二柱的婆娘把鞋底在腿上拍了拍,撇嘴道:
“什么狼啊人的,俺们家老王说,殿下那叫‘阳谋’!
他说了,殿下根本不在乎咱们选哪条路!”
“啊?不在乎?”牛嫂和几个年轻的军嫂都好奇地停下了手里的活。
“那可不!”王二柱的婆娘得意地扬了扬下巴,那语气,仿佛自己就是当年的见证者。
“俺家老王说了,你们想啊。
要是咱们选了第一条路,当场打起来分钱。
好嘛,殿下正好省事了!
都不用他自己动手,这群最不听话的刺头,自己就先打个半死。
剩下的,正好是他想要的那些听话的‘老实人’。
他拿着剩下的钱,照样能办他的事,谁敢不服?”
她话锋一转,指着天幕上那个正唾沫横飞算账的李记:
“可要是选了第二条路呢?
那就更合殿下的心意了!
你们看,都不用殿下自己开口,李记那个算盘精,就把‘一本万利’的道理给大家算得明明白白。
侯三都尉呢,又把‘安家立业’的人心给喊了出来。
殿下就往那儿一站,看着咱们自己人跟自己人‘辩论’,就把他那套‘新规矩’的好处,给掰开了揉碎了,讲得清清楚楚。”
孙郎中的妻子听完,恍然大悟地一拍手:
“哎呀!我明白了!
这叫‘发动群众斗群众’……啊呸呸,是‘让群众教育群众’!”
牛嫂听着她们的话,看着天幕上那个站在人群中央,从容不迫的深色身影,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敬仰。
她想起了自家男人赵二牛跟她描述的那一幕。
他当时笨嘴拙舌地说:
“媳妇,你不知道。
当殿下让我们自己选的时候,我脑子里就一团浆糊,就想着跟着侯三哥喊总没错。
可后来我才想明白,殿下不是在考验我们,他是在……逼我们自己想明白,我们到底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是当一天快活一天,不知道明天死活的狼。”
“还是当一个有田有家,能堂堂正正活着的……人。”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了孩子们的嬉笑声。
只见王二柱家那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正举着一根木棍当令旗,对着一群流着鼻涕的小伙伴,奶声奶气地模仿着天幕上的台词大喊:
“是当一次吃饱了就散的狼,还是跟我一起,去做一群能自己建狼窝的狼?”
“建狼窝!建狼窝!”孩子们挥舞着小木棍,兴奋地叫嚷着。
石榴树下,几个军嫂看着这充满童趣的一幕,都忍不住会心地笑了起来。
王二柱的婆娘笑着骂道:“看这小兔崽子,又把他爹那套嗑给学来了!”
阳光洒在她们带着笑意的脸上,也洒在院子里那群追逐打闹的“小狼崽”身上。
三年前那场决定命运的选择,
如今,己经变成了孩子们口中一个关于“英雄”和“梦想”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