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只是陪阿兄去报到。.m!y.j\s,c¢h`i\n¢a^.′c`o¨m!"她声音越来越小,"女子又不能正式入学..."
薛环望着雀影消失在暮色中,温声道:"无妨。琴艺课设在别院,每月初三、十八都允许家眷旁听。"
说着从袖中取出个锦囊,"这是方才在乐器行买的入门指法图,阿玥可以先看看。"
锦囊里是卷《初学指要》,纸页崭新,边角却特意做旧处理。
郑玥小心抚过那些工整的工尺谱,指尖在"挑"字的标记处停了停:"这个指法..."
"拇指要这样发力。"薛环虚做了个手势,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笑道,"其实我也是头回学。这册子是李祭酒编的,说是专门给..."他顿了顿,把"给勋贵子弟"几个字咽了回去。
杜明远突然大笑:"咱们三个倒像刚开蒙的童子!"他促狭地眨眨眼,"环弟可要努力,别让阿玥这丫头后来居上。"
"阿兄!"郑玥急得去捂杜明远的嘴,怀里的琵琶差点滑落。薛环忙伸手托住琴颈,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两人俱是一怔。
少女肌肤的温热触感让薛环心头一颤,而郑玥也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手,耳尖悄悄染上一抹红晕。
街边酒肆突然爆发出阵喝彩声,原来是有胡姬在跳拓枝舞,石榴裙旋开如烈火。
绕过永兴坊的牌楼,夜色己浓得化不开。
巡夜的武侯提着灯笼经过,见是几位贵公子,只远远行了个礼。
坊墙下的老梅开了三两枝,幽香浮动在雪后的空气里,与远处飘来的酒香混在一处,竟让人生出几分微醺之感。~5¨2,s′h?u.c*h,e^n¨g`.+c`o′m¨
"就送到这儿吧。"杜明远在巷口停下,"上元节记得留出空来。家父从安西都护府弄了些烟花,据说能绽出驼队形状。"
郑玥解下腕间的琉璃串要还,薛环却摇头:"胡商既说是见面礼,阿玥就留着把玩。"
他退后两步拱手,"雪天路滑,二位慢行。等过了年..."话未说完,自己先笑了,"倒忘了咱们都是头回去弘文馆报到。"
前方巷口处,几辆马车静静停着。
杜家的青帷安车檐角挂着鎏金铃,在风中发出细碎的声响;
薛府的朱轮车则垂着靛蓝车帷,驾车的灰鬃马正低头啃食料袋里的黑豆。
"就送到这儿吧。"杜明远在自家马车前驻足,转身对薛环笑道,"上元节记得留出空来。家父从安西都护府弄了些烟花,据说能绽出驼队形状。"
郑玥抱着琵琶向薛环行礼,发间金蝶随动作轻颤:"多谢薛哥哥今日指点。"她犹豫片刻,杏眼中似有星光流转:"多谢薛哥哥今日指点..."话未说完,又害羞地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着琵琶上的流苏。
"初三那日辰时开课。"薛环会意,拱手还礼,"我在崇贤馆的松涛斋有固定席位,阿玥若来,让书童通传一声便是。"
杜明远己踩着脚凳上了马车,闻言掀开窗帘:"环弟可要当心,这丫头缠人得紧。"
话音未落,郑玥己红着脸钻进车厢,鹅黄裙裾在车辕上扫过,沾了片未化的雪粒。¢咸¢鱼¢墈¢书-蛧¨ ¨埂¨鑫^嶵,全`
目送杜家马车远去,薛环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车辙在雪地上压出两道深痕,檐铃叮咚声渐行渐远,最终融进永兴坊的暮鼓声里。
他下意识摩挲着方才碰到郑玥的指尖,唇边不自觉地浮现一丝笑意。
他转身走向自家马车,薛展正往车辕上挂新买的羊角灯,暖黄的光晕映着靛蓝车帷上的暗纹
小桃己经将车内整好,见薛环上来,连忙递过暖手炉。铜炉外裹着缂丝套子,摸上去温热不烫手。
"回府吧。"他轻声道。
车帷落下时,一片梅瓣飘进车厢,正落在新买的《梧冈琴谱》上。
薛展扬鞭轻喝,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与更鼓恰好合拍,如同一首别致的鼓曲。
马车缓缓驶入薛府侧门,早有仆役提着灯笼在门口等候。薛环下车时,一阵寒风卷着细雪扑面而来,他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大氅。府中廊下的灯笼都己点亮,在雪地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少爷回来了。"管家薛忠迎上前来,"老爷方才还问起您呢。"
薛环点点头:"父亲可用过晚膳了?"
"用过了,这会儿正在书房看书。"薛忠接过薛环解下的大氅,低声道,"老爷说您回来后,让您去书房一趟。"
薛环脚步一顿:"父亲可说了是什么事?"
"这倒没有。"薛忠摇头,"不过老爷今日气色不错,想是没什么要紧事。"
穿过几重院落,薛环来到父亲的书房外。轻轻叩门后,里面传来一声温和的"进来"。
书房内,薛伯阳正坐在案前翻阅兵书,案上的青瓷香炉里燃着沉水香,袅袅青烟在灯下盘旋。
见薛环进来,他放下手中的书卷,笑道:"今日出门,可有什么收获?"
薛环很是自觉的坐在了父亲桌旁,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儿子在东市看到这把西域匕首,想着父亲或许喜欢,就买了下来。"
他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把造型奇特的弯刀,刀鞘上镶嵌着红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薛伯阳心情大好,接过匕首仔细端详:"好刀!这刀身弧度,是典型的龟兹工艺。"他轻轻抽出刀刃,寒光乍现,"眼光不错,这刀钢口极好。"
"父亲喜欢就好。"薛环接着说道:“早上先回了裴府,从寒州赶回了来的侍卫给我讲了事情的经过,义父头伤倒是不重,只是有些晕眩,不能轻动,所以留在寒州静养了,我去东市采买了些书籍乐谱还有一些有意思的物件,明日随药材让裴家的护卫一起运到寒州。”
薛伯阳收刀入鞘:"多事之秋啊,在寒州休养休养也好。"
他起身从书架上取下一个檀木匣子,"为父这里也备了些滋补品,明日你一并送去。"
"是。"薛环接过匣子,只觉沉甸甸的,想必是上好的药材。
薛伯阳忽然问道:"今日还遇到什么趣事?"
薛环脸上浮现笑意:"在东市遇到了陆明远兄妹,一起看了胡旋舞。郑玥妹妹对琵琶很感兴趣,我们陪她去了清音阁挑琴。"
"哦?"薛伯阳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郑家小娘子也去了?"
"是。"薛环耳根微热,"她挑了一把龟兹琵琶,音色极好。"
薛伯阳看着有些好笑,但也没继续逗儿子,拍了拍薛环的肩膀:"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父亲也请早些安歇。"薛环行礼告退。
回到自己的院子,薛环让丫鬟准备了热水沐浴。
温热的水汽氤氲中,他眼前又浮现郑玥认真学琴的模样,微微蹙起的秀眉,因专注而轻咬的下唇,还有拨弦时那灵巧的指尖...
想着想着,他的耳根又悄悄热了起来,微红的俏脸嘴角微微扬起。
沐浴完毕,薛环披着寝衣坐在窗前,取出今日买的物件一一整理。
书册用青布包好,蜜饯装入漆盒,星陨铁则用软布裹了又裹。
最后,他取出一张薛涛笺,提笔写道:
"义父大人膝下:
得悉玉体微恙,儿心甚忧。然闻廖世伯悉心照料,又得寒州清净,想必不日即可痊愈。
今托赵叔带上《梧冈琴谱》一册,乃东市新得,中有《幽兰》一曲,最宜静养时抚玩。
另有蜜饯若干,聊解药苦。儿一切安好,请勿挂念。新春在即,惟愿早日团聚。
儿环谨上"
写罢,他将信笺折成方胜,压在琴谱扉页。
月色如水,薛环望着远方,仿佛看到寒州城中的义父正倚窗读书,眉宇间的忧思渐渐舒展。
明日,这些载满心意的礼物就将启程,穿越千山万水,抵达那个被冰雪包围的小城。
而他所期盼的,不过是早日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站在梅树下,听义父讲述寒州的风物。
窗外,雪又悄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