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环探头往窗外一看，只见街上一队官差押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走过，周围百姓指指点点。*看~书?君` .嶵′鑫￠璋\节_更\辛?筷?
"怎么回事？"薛环皱眉问道。
邻桌的客人压低声音："听说是在城外抓到的流民，冒充商队想混进城里。"
杜明远摇摇头："年关将近，总有些人不怀好意。"
薛环却注意到那些"流民"中有一个中年人，虽然衣衫破旧，但气度不凡，被铁链锁着仍挺首腰板，不像是寻常流民。
那人似乎察觉到薛环的目光，突然抬头与他对视了一眼。
就这一眼，薛环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刺中了心脏。
"环弟？怎么了？"杜明远察觉到他的异样。
"薛哥哥脸色不大好呢。"郑玥放下银箸，从袖中取出个绣着兰草的帕子，"可是这鱼腥气冲着了？"
薛环接过帕子，淡雅的沉香气让他回过神来："多谢阿玥关心，只是想起还要去西市买些东西。"他转头对杜明远笑道，"方才那芝麻胡饼可还合口味？"
杜明远正夹起第二块饼子，闻言笑道："环弟推荐的果然不错。/齐′盛?暁\税·罔￠ _已^发·布~嶵.歆′彰.结,这饼外酥里嫩，芝麻香而不腻，赶明日我再带母亲来尝尝鲜。"
郑玥小口啜着杏酪，忽然眼睛一亮："薛哥哥，方才路过时我看到西市口有桃酥的，还点缀了花瓣呢。"
"阿玥这是嘴馋了？"杜明远打趣道，转头对薛环解释，"这丫头最爱这些甜食，在家时就常缠着厨娘做蜜饯。"
薛环莞尔："既如此，用完饭我们便去西市逛逛。除了桃酥，西市王记的琥珀核桃也是一绝，用蜂蜜和饴糖熬的，酥脆不粘牙。"
结账时，醉仙楼掌柜特意包了盒新制的梅花酥饼相赠："薛公子常来照顾生意，这是今早才出的新花样，用梅花露和的馅儿。"
几人出了酒楼，雪己停了。阳光照在积雪上，整条大街如同铺了层碎金。
琥珀核桃的甜香还萦绕在齿间，几人己站在了乐器行"清音阁"的雕花门前。
还未进门，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珠落玉盘般的琵琶声，时而如铁马冰河，时而似莺啼花语。
"这是《六幺》的调子。"郑玥轻声说道，指尖不自觉地在大氅袖口上轻点节拍。
掌柜是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见薛环几人进门，忙放下手中正在调音的阮咸："这位小娘子好耳力，方才正是老朽新得的龟兹琵琶在试音。¨微?趣′暁?说.罔· ·庚_辛.罪·筷￠"
杜明远好奇道："龟兹琵琶与中原制式有何不同？"
"公子请看。"掌柜引他们到内室，取下一把檀木为背的曲颈琵琶，"这品柱比寻常琵琶多出七根，音域更广。最妙的是这轸槽——"
他转动弦轴，"龟兹匠人用骆驼骨做的滑槽，调音时丝毫无滞涩之感。"
郑玥小心翼翼地接过琵琶，指尖刚触到弦，便发出一声清越的泛音。
她惊喜地抬头，杏眼里映着窗外的雪光："这音色当真清透！"
薛环见她爱不释手，便问掌柜："可有适合初学者的款式？"
掌柜会意，从锦盒中取出一把稍小的琵琶："这是专为闺阁娘子制的，琴颈略细，漆面掺了珍珠粉，夜里也会泛微光。"
说着拨动琴弦，西弦一声如裂帛，"最妙的是这凤尾槽，共鸣时余音能多绕梁三息。"
杜明远见妹妹眼睛发亮，笑道："掌柜的，这琵琶我们要了。再配个青鸾纹的锦囊，装些玳瑁拨片。"
郑玥急道："阿兄，这太贵重了..."
"就当是补给你的及笄礼。"杜明远拍拍她发顶，"省得你整日偷用父亲的琵琶，上回还把'霓裳'的弦给挑断了。"
薛环从一旁薛展背着的包裹里取出一支玉簪："再配这个如何？簪头可作调弦器，簪身能当刮板。"
只见那玉簪通体碧绿，尾端雕成含珠凤首，簪尖却打磨得圆润光滑，正适合挑弦而不伤丝竹。
杜明远挑眉："你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瞧见？"
"就你看西域匕首的时候，"薛环摸了摸鼻子，"掌柜说这簪子是仿前朝乐师用的调弦簪，我看着凤首雕得精巧，就随手买了。"
郑郑玥接过玉簪，指腹抚过簪尾的凤首纹——那凤喙微微张开，含着一颗玲珑的碧玉珠，而簪尖却打磨得光滑圆润。她试着在琵琶弦上一拨，"铮"的一声清响，音色竟比寻常拨片更加清透悠长。
掌柜眼前一亮："妙啊！这簪尖的弧度暗合琵琶品柱，拨弦时能带出三分水音——小郎君好运气，这确实是古法制的调弦簪，如今少见了。"
郑玥惊喜地抬头，发间一支素银簪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映着琵琶上的珍珠漆光，竟与碧玉簪上的凤首形成了奇妙的呼应。她指尖轻转玉簪，试了几个轮指，音色如珠落玉盘，连原本在擦拭阮咸的伙计都忍不住抬头张望。
杜明远抱臂笑道："薛环啊薛环，你这随手一买，倒比我们精挑细选的还合适。"
薛环看着郑玥专注调弦的侧脸，嘴角不自觉扬起："运气好罢了。"
窗外雪光渐浓，郑玥新试的《春莺啭》片段在琴弦上流淌，碧玉簪拨动时，凤首含着的玉珠随之轻颤，仿佛下一刻就要吐出清越的鸣叫。檐角铜铃忽然无风自动，与琵琶余韵交织成奇妙的回响。
掌柜捋须微笑："器物通灵，看来这簪子注定要跟着这把琵琶了。"
郑玥指尖一顿，忽然将玉簪往薛环手里一塞："太贵重了，我..."
"本就是买来当拨片的，"薛环反手将簪子轻轻插回她发间，"难道要我拿去挑灯芯？"玉簪碧色与她鬓边一缕散落的青丝交缠，在雪光中格外醒目。
杜明远突然拍板："掌柜的，包起来！再拿盒松香和一套备用弦——免得某人练琴太勤，把'凤鸣'弹成了'乌啼'。"
众人都笑起来。郑玥低头拨弦掩饰微红的脸颊，新得的琵琶在她怀中泛着柔光，而发间那支偶然得来的玉簪，此刻却像是专为这一刻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