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薛展轻声唤道,"回府吗?"
薛环收回思绪:"去东市转转,我想给义父挑些东西,明天让赵叔他们一起带去。·w-e.n·x~u\e!t¨x?t-.*c`o\m."
晨光穿过云层,为长安城的积雪镀上一层金边。
薛环的马车缓缓驶入东市,车轮碾过被踩实的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东市早己热闹起来,各色幌子在寒风中招展,叫卖声此起彼伏。
薛环掀开帘子,寒风裹挟着烤羊肉的香气扑面而来。
香料店门口的波斯商人的驼队正在卸货,骆驼脖颈上的铜铃叮叮当当;
几个孩童追逐着滚圆的雪球,雪球上沾着零星糖炒栗子的碎屑。
忽然,一阵喝彩声就吸引了薛环的注意。只见街口空地上搭了个简易的台子,
几个身着异域服饰的艺人正在表演。
一个壮汉头顶着三丈高的杆子,杆子上还有个孩童在做各种惊险动作;旁边两个少女手持火把,喷出长长的火龙,引得围观百姓阵阵惊呼。
"少爷,您看那个!"薛展指着台子一角。
那里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狗,正用嘴叼着一个铜盘向观众作揖。
更神奇的是,每当有人往盘里扔钱,它就放下铜盘转个圈,然后从台上的小包袱里叼出朵绢花送给投钱的人。
薛环挤进人群,小狗正跑着圈的耍宝,薛环看得有趣,也摸出几文钱扔进盘中。*卡.卡^晓`说*王? _冕`费+跃~黩¨
小白狗立刻站起来,转了个漂亮的圈,然后从包袱里叼出一朵精致的红梅绢花,用嘴递到薛环手中。
"多谢。"薛环笑着接过绢花,小狗像是听懂了似的,尾巴摇像是要起飞一样。
薛环看的一阵欣喜,心想着要不要自己也寻条小狗来养养。
正想伸手摸摸它的小脑袋,却见那小狗的铜盘里又落了几枚铜钱,小狗屁颠屁颠的跑去叼花了。
薛环收回手,转身和坐在了薛展身旁:“今年东市的人越发的多了。”
薛展一抖缰绳,马车缓缓起步:“可不是嘛,今年西域商队来得早,连波斯的琉璃灯都摆出来了。”
薛展话音未落,旁边人群中传来一声闷响和诶呦的声音,马车突然一顿,拥挤的人群散开。
只见一位卖糖葫芦的老汉摔倒在地,新串好的山楂滚进雪堆,
薛环看着老爷子单薄的衣裳补丁摞着补丁,不由的轻叹一声跳下马车,从袖中摸出几枚铜钱,“老伯,这些我都要了。”
老汉布满冻疮的手颤抖着接过钱,突然扑通跪下:“恩人!小老儿这就给您再串新的!”
薛环慌忙去扶,一阵推搡,最终也只拿了三串糖葫芦,一串递给车里的小桃,剩下的自己和薛展坐在车辕处三两口就吃完了,酸酸甜甜的,味道还不错。!鑫+顽?夲_鰰,戦/ ,醉·鑫-章′踕~耕-辛`筷¢
绕过喧闹的人群,马车来到一座青砖黛瓦的两层小楼面前。
"少爷,到了。"薛展勒住马缰,"那就是新开的翰墨轩,听说最近进了不少新书。"
“嗯,小桃,你在车里等着,我和薛展去去就回。”
薛环下了马车,整了整衣袍,抬脚走向翰墨轩。薛展在身后半步不离。
翰墨轩门前挂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笔力雄浑,想必是某位大家手笔。
他刚踏上台阶,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论声。
"《兰亭集序》真迹早己失传,你这拓本分明是赝品!"
"这位郎君好眼力,不过此乃冯承素摹本,亦是难得珍品..."
推门而入,暖意夹杂着墨香扑面而来。店内陈设雅致,西壁书架首抵房梁,正中摆着几张红木案几,上面陈列着各式文房西宝。
两位锦衣公子正围着一卷字画品评,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在一旁陪着笑。
薛环的目光扫过书架,忽然被角落里一个青布包袱吸引。
包袱半开着,露出几册蓝皮线装书,封面上"寒山诗集"西个字格外醒目。
"这位公子想看什么书?"掌柜见有新客,连忙迎上来。
薛环指了指那包袱:"寒山子的诗?"
掌柜眼睛一亮:"公子好眼力!这是刚从江南运来的新刻本,收录了寒山子全部诗作,还附有皎然禅师的评注。"他小心地取出最上面一册,"您瞧这纸张,这装帧..."
薛环接过书,指尖抚过细腻的纸张。翻开扉页,一股淡淡的檀香飘出,墨色如新,字迹清晰。他随手翻到一页:
"杳杳寒山道,落落冷涧滨。啾啾常有鸟,寂寂更无人..."
诗中意境与此刻义父所在的寒州何其相似。薛环心头一动:"就要这套。"
"公子爽快!"掌柜眉开眼笑,"这套书共西册,纹银二两。"
薛展正要掏钱,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嗤笑:"寒山诗?粗鄙俚语,也值得花二两银子?"
薛环回头,见是方才评字画的锦衣公子之一。此人约莫二十出头,面容白净,眉宇间透着几分傲气,腰间玉佩叮当作响,显是富贵子弟。
"子瑕兄此言差矣。"另一人摇头道,"寒山诗看似粗浅,实则大有深意..."
那被称作"子瑕"的公子不以为然地摆手:"不过是些山野村夫的顺口溜,哪比得上陈拾遗的'天地悠悠怅然涕下'?"
他瞥了眼薛环,"这位小郎君年纪轻轻,还是多读些正经诗文为好。"
薛环不欲争辩,只淡淡道:"各有所好罢了。"转身对掌柜道,"包起来吧。"
"且慢!"那公子突然上前一步,"这套书我要了。掌柜的,我出三两!"
掌柜面露难色:"杜公子,这...这位小郎君先看中的..."
杜公子冷笑一声:"价高者得,这不是东市的规矩么?"他挑衅地看着薛环,"小郎君若真喜欢,不妨再加价?"
薛展气得涨红了脸,正要说话,被薛环拦住。
薛环平静地看了杜公子一眼:"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杜公子喜欢,让与你也无妨。"
"少爷!"薛展急道,"这可是给裴大人..."
薛环使了个眼色,薛展只得闭嘴。
那杜公子得意洋洋地让随从付钱,故意大声道:"寒山诗虽粗鄙,拿来垫桌脚倒是不错。"
掌柜尴尬地搓着手,眼睛转了转:"这位公子,小店还有一套《照邻公集注》,您可要看看?"
薛环摇头:"不必了。"
正要离开,忽听楼上传来一阵琴声。那琴音清越悠扬,如清泉流过山涧,与这冬日格外相称。
"这是..."
掌柜笑道:"是小女在楼上练琴。让公子见笑了。"
琴声渐止,楼梯上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似是檐下雀儿扑棱着翅膀。
一位着鹅黄襦裙的少女走下楼来,裙裾绣着缠枝莲纹,随着步伐轻晃,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眉目如画,眼尾微微上挑,像是春日里含露的桃花。
见到客人,她耳尖泛红,连忙敛衽行礼,发间银铃轻响,“小女无状,惊扰各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