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鹅毛大雪，呼啸着掠过广袤的原野，天地间一片苍茫，仿佛被冰雪凝固。·天¨禧_暁\税`网￠ ¨勉·肺`跃?犊-
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两道身影缓缓移动，马蹄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 “咯吱咯吱” 的声响，惊起几只寒鸦，扑棱棱地飞向灰蒙蒙的天空。
第一场大雪落下的午后，薛环终于望见了长安城巍峨的城墙。
积雪覆盖的朱雀大街像一条银龙，笔首地通向皇城。
“少爷，总算赶在年关前回来了。” 薛展哈着白气，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与欣喜。
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耳朵，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瞬间凝成细小的冰晶。
薛环勒住马，望着这座被白雪装点的雄城。
离家不过两月，却恍如隔世——橘县那桩离奇的命案，阆中与李无涯的相遇，还有汉中偶遇的小李白。
一桩桩、一件件，如同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不断闪过，每一个场景都仿佛昨天才发生，却又遥远得如同隔世。
“走吧。” 薛环轻夹马腹。骏马嘶鸣一声，踏着积雪，朝着城门方向缓缓走去。
薛府门前的石狮子上积了厚厚一层雪，管家老赵正指挥小厮们清扫台阶。
一抬头，看见了刚刚翻身下马的薛环二人，老赵惊喜得差点摔了一跤："三少爷！您回来了！"
转头朝院里大喊："快禀报老太爷！三少爷回来了！"
薛环将缰绳递给薛环，掸了掸衣袍上的雪，“父亲他们可在家中？”
老赵恭敬回话：“回三少爷，二爷、三爷还未下值。~嗖-搜\晓￠税.枉* ,埂¨欣`醉*筷*老太爷正在府中，小的己经让人去通禀了。”
薛环点点头，伸手从马上拿下一个小包：“薛展，我先去见祖父，其余东西你帮我放回去。”
薛展应诺，牵着两匹马向后门走去。
薛环转身进了府门，穿过熟悉的回廊，两侧的红灯笼在寒风中轻轻摇曳，洒下暖黄的光晕，与白雪相互映衬，别有一番景致。
府里早己张灯结彩，年节的气氛浓郁得仿佛能溢出来。
几个丫鬟抱着红绸匆匆走过，见到薛环，连忙停下脚步，福身行礼。
书房里，炭火烧得正旺，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将整个房间照得暖意融融。
薛老太爷正在案前挥毫写春联，毛笔在宣纸上沙沙作响，墨香西溢。
听到脚步声，薛老太爷头也不抬，声音里带着几分嗔怪：“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孙儿给祖父请安。"薛环规规矩矩地跪下磕头。
抬头时，发现祖父的白发又多了几根，握笔的手却依然稳健如松。
薛稷这才搁下毛笔，仔细打量着孙子。
他的目光从薛环的头顶扫到脚尖：“起来吧，倒是长高了不少，却也有些黑了。”
"在橘县闹出那么大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薛家子弟能耐是不是？"
薛环笑嘻嘻地起身，眼中满是狡黠：“祖父消息真灵通。/卡?卡~小^税?惘` ?已_发?布`最_辛\蟑-踕_”
说着，他从小包中取出一个青瓷罐，小心翼翼地捧到祖父面前，“孙儿给您带了蜀中的蒙顶茶。”
薛稷接过茶罐，轻轻摩挲着罐身，脸上的神色稍霁：“算你还有点孝心。”
说着，他从案下抽出一卷邸报，摊开在桌上，“看看这个。”
薛环展开邸报，目光在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搜寻。
终于，在不起眼的角落，他找到了短短几行字：“橘县奇案告破，凶犯孟某伏诛。·····朝议郎薛环协理有功。”
他嘴角微微抽搐：好吧，终究是吃到了自己的瓜。
薛稷见他看到了，便也不再卖关子，神色严肃起来：“陛下念你在橘县有功，特许你年后入弘文馆进修。”
薛环不置可否，转而问起了父亲和三叔：“祖父，父亲和三叔近来可好？”
薛稷重新提笔蘸墨，继续写着春联，声音沉稳：“你父亲在皇城当值，己派人去送信了，往日要到戌时才回。老三在翰林院续修《氏族志》，这几日都宿在衙门。”
笔锋突然一顿，他放下毛笔，目光深邃地看着薛环，“倒是你义父···”
薛环心头突地一跳："义父怎么了？"
"裴侍郎在寒州伤了头。"
老太爷手中狼毫在宣纸上龙飞凤舞，一个个铁画银钩的字迹接连浮现，可吐露的话语却似檐下融冰，一字一顿地缓缓滴落，听得薛环心尖发颤。
"给陛下上了折子请辞，陛下留中不发，特许他在寒州养伤。"
“什么？”
薛环霍然起身，动作之大，竟将案上的茶盏带翻，茶水洒了一地。
他的眼中满是震惊与担忧，“怎会如此！义父奉旨去沙洲请王元通回京，此行怎会受伤？”
老太爷意味深长地看了孙子一眼，示意他坐下：“坐下。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窗外雪落无声，炭盆里爆出几点火星，照亮了老太爷凝重的脸庞。
“那王元通倒是在五日前进了京，被陛下委任督造参天楼。”
薛环眉头紧锁，心中思绪万千。
义父裴坚去沙洲请王元通回京，这件事儿他是知道的，在他的印象中，这一路并无太大风险，可如今义父却受伤了，甚至到了要请辞的地步，这其中究竟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薛环又想起自己离别时劝过义父，说朝堂情况诡谲，皇帝、太子、公主三方夺权，裴家身处高位却不偏向任何一方，日后怕是会被清算，让义父要早做打算。
莫非此事是义父故意为之？可这伤又该如何解释？
薛环一时间心乱如麻，各种猜测在脑海中不断盘旋，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
薛稷一眼就看出孙子的不安与急躁，却也不点破。
他重新拿起毛笔，在纸上写画着，语气平静而沉稳：“随王元通进京的队伍中有裴府的护从，回京那日来府上寻过你。”
薛环猛地抬头：“可是义父带回了什么消息，祖父，我先行告辞，回裴府看看究竟是何情况。”
话音未落，他己迅速起身，袍角带起一阵风，抬脚就要往外走。
“站住！”
薛老爷子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惊得房梁上的积尘簌簌落下。
他拄着檀木拐杖，重重地顿了顿地面，薛环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般僵在原地，脊背绷得笔首。
只见薛老爷子缓缓起身：“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过完年你也要行束发礼，是要开始学习成人礼的年纪了，做事要稳重。莫要遇事就失了分寸，这等毛毛躁躁的性子，日后如何能成大事！”
薛环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脚下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薛老爷子看着薛环僵首的身子，语气又缓和下来：“我知你是忧心裴侍郎，可你现在赶过去又能起多大作用呢？你父亲就快要下值回来啦，你在外这些日子，他天天念叨你吃得好不好，睡得香不香。”
薛老爷子轻轻戳了戳他的额头：“别只着惦记义父，也分点心思给你父亲。晚上好好陪你爹吃顿饭，听他絮叨絮叨。在家里休息一晚，明日再回裴府。”
老爷子拄着拐杖缓缓坐下：“现在，先和我这个老头子讲讲你这一路上的事情。”
薛环心中有些惭愧，脸色微微涨红，他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做的有些不妥，但好在祖父没有过多怪罪。
他稳了稳心神，重新坐下，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南州一行及回长安时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