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缓缓浸染着橘县的天空,白日里的暑气却依旧顽固地盘旋不去。/t^a+y′u¢e/d_u·.·c/o-m-
在狭窄逼仄的街巷中,一名伙计领着薛环、卢凌风与薛展三人,脚步匆匆地穿梭其间。
伙计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滚落,浸湿了他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他一边走,一边喘着粗气,声音中带着几分讨好:
“几位贵客,再走几步就到了,这便是众生堂的前堂,我家郎中平日里就在这儿坐馆行医,鲜少往后宅去。进后宅院子走侧门,绝不会妨碍医馆的事儿,您这边请。”
几人拐进一旁的巷子,脚下的青石板坑坑洼洼,布满岁月的痕迹。
两侧的高墙之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在暮色中宛如张牙舞爪的怪物。
蛐蛐的叫声此起彼伏,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时不时还夹杂着街坊邻里窃窃私语的声音:
“不会是有人来住了吧,还真有不怕鬼的!”
“还真是!胆子可真大。”
“怕是被伙计骗来的吧。”
“不能吧,他不说清楚出了事儿算谁的。”
“牙行老板那不是吃了挺多亏了吗,怎么没把人劝住呀!”
薛展听到这些议论,警惕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他压低声音,小声叫了声 “少爷”,眼神中满是担忧。
然而,薛环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眼神中透着几分好奇与期待。?j!i.n-g?w+u\x¢s-.^c′o′m/
就在此时,一个老妇人的身影突然从拐角处的架子后面探了出来。
她佝偻着背,头发花白凌乱,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见伙计己经打开了院门,带着人就要进门,老妇人再也忍不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声音颤抖着喊住几人:“年轻人,你吃了豹子胆了,这个院子就算官府抓贼都不敢进啊!”
她说话时,半个身子还藏在架子后面,仿佛那架子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
卢凌风和薛环对视一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两人含笑盈盈地望着老妇人,卢凌风开口问道:“有鬼是吧?”
老妇人像是被吓到了一般,连连点头,脸上的恐惧之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薛环则饶有兴致地凑上前,好奇地问道:“阿婆,那鬼长什么样子呀,您见过吗,他和您打过招呼吗?”
老妇人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不知所措,支支吾吾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没有没有!”
伙计见状,连忙跑过来,涨红着脸大声说道:“去去去,你们家才有鬼呢!”
老妇人唬着脸,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几人这才转身进了小院子。外院的青石板己被岁月磨得凹陷,缝隙中生长着几株蒲公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靠墙处摆着两口水缸,缸沿爬满翠绿的青苔,里面蓄着的清水倒映着天空的一角,偶尔有一只小飞虫掠过水面,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E,Z′暁.说\网· ¨首~发?
穿过月洞门,便到了内院。
院中青砖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发出 “簌簌” 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座院子的寂寥。
正房的雕花窗棂虽己褪色,但依稀可见往日的精美,屋檐下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几个粗陶花盆,里面种着薄荷、紫苏等香草,散发着清新怡人的香气,给这座略显阴森的院子增添了一丝生机。
屋檐下挂着的竹编灯笼略显陈旧,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发出 “吱呀” 的声响。
伙计跟在几人身后,一边走一边努力地辟谣,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二位公子可千万别听他们胡说,我家老主人可是名医,最擅长治跌打损伤,骨折的病人一看便好,多少百姓受惠于众生堂,怎么可能不干净!”
卢凌风微微挑眉,问道:“你家老主人是?” 伙计连忙挺首了腰板,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我家老主人名讳是孟东老,现任众生堂的坐馆郎中翟郎中是老主人的外甥。”
几人正说着话,院子后面紧闭着的木门 “吱呀” 一声打开,一名蓝衫男子从中走出。
他身形修长,面容清瘦,眼神中透着几分冷漠与疏离。
伙计见状,急忙跑到卢凌风和薛环面前,介绍道:“这便是我家翟郎中。”
又快步跑到翟郎中面前,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主人,我把宅子租出去了,这二位公子便是租客。”
卢凌风二人率先抱拳行礼,态度谦和:“翟郎中好,以后多有叨扰了。”
翟郎中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神色矜持地点了点头,语气冷淡地问道:“二位怎么称呼?又做何营生?”
卢凌风笑的很温和,语气不卑不亢:“新任县尉,卢凌风。”
说着又一指薛环:“这位是我弟弟。”
翟郎中听到 “县尉” 二字,脸色瞬间变得有些苍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伙计在一旁也吓得缩了缩脖子,低着头不敢说话。
翟郎中:…(⊙_⊙;)… 我刚刚说话声音是不是大了点。
伙计:(*Φ皿Φ*)
翟郎中赶紧抱拳深深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卢县尉,翟良失礼了。”
说着还暗暗瞪了身旁的伙计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责怪他为何不提前告知。
卢凌风摆了摆手,笑着说道:“翟郎中不必多礼。”
翟郎中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脑袋,神色犹豫地向卢凌风确认道:“卢县尉真要入住众生堂?”
卢凌风有些好笑地点点头,语气坚定:“当然,这租金我都交了三个月了,而且此宅不仅宽敞,而且种有草木,环境清新,我兄弟二人住定了。”
说话间,卢凌风探头看了看翟郎中身后的院子,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饶有兴趣地问道:“欸?你这还有后园,看起来蛮大的,不知我这三百钱可有一起租下???”
“当然没有!”
翟郎中连连摆手,神色慌张,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后园荒芜,平时上着锁。”
卢凌风兴致不减,继续加码:“那岂不是太可惜了,不然我们每月再多出两百钱,可否一起租下,我兄弟平日里练武用。”
“不可!”
翟郎中一口回绝,话音刚落,又觉得有些不妥,强颜欢笑地补充道:“这后园是我舅舅生前著书炼药的地方,后来舅舅故去,就改成了储存药材的地方。”
说话间,翟郎中急匆匆地把后园的门锁上了,动作之快,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不过这几句话的功夫,薛环还是看清了门后满眼枯黄的小园。
满园荒草肆意生长,草尖沾满夕阳余晖,泛着微弱的金色。
一座老旧的阁楼朱漆剥落,飞檐上的铜铃锈迹斑斑。夕阳的余晖斜斜洒在阁楼窗棂上,窗纸残破,被风掀起又落下,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之感。
翟郎中心不在焉地随意应付了两句,便借口前堂病患繁多,带着伙计匆匆离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薛环和卢凌风不约而同地笑了。
卢凌风看向薛环,眼神中充满了询问:“你怎么看?”
薛环懒洋洋地看向后园那扇紧闭着的院门,眼神中有些说不明的意味,语气笃定地说道:“传闻有鬼作祟的凶杀案,多人传闹鬼且官府不曾搜过的宅子,兄长,我有预感,近几日一定会有不菲的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