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虚弱地开口:“孩子来得这般不易,我们得好好待她。*狐¨恋¨文′学~ ¨免/费`阅·读`”
水生笑着道:“我们是她父母,自然要待她好。”他转头想到小桃是被亲生父母卖掉的,伸手轻轻戳了戳闺女紧握的小拳头,一脸慈爱:“这小家伙是个有福气的,摊上你这么好的娘!”
小桃轻轻笑了:“还得你这当爹的也疼她才好呢。”说着,心底突然涌上一阵难过。小时候她怨亲生母亲,可经历多了才明白,若父亲不同意,母亲就算想卖她也只能是想想,终究不敢。
水生见小桃方才还幸福知足,转眼却满脸悲伤,忙拉住她的手:“你拼了命生下她,我是她亲爹哪能不疼?别瞎想。”
有些事,即便是夫妻也难以启齿。小桃勉强扯出一丝笑,转移了话题:“水生哥,我难受,衣服都没换就睡过去了。”
“我这就让三丫姐帮忙,用炭火把干净衣服烘暖了再给你换。”
“水生哥,我还想擦擦身子,感觉浑身被捆住了似的,难受得很。”
水生立刻板起脸:“这可开不得玩笑!月子里沾水,老了要吃苦头的。”随即又放软了声音哄道:“忍忍,出了月子就给你好好洗。”
小桃那双秋水般的眸子瞬间浸满了泪,望着水生软语央求:“可我真的难受得不行,擦擦也能松快点。水生哥,你帮帮我,让三丫姐给我擦擦好不好?”
水生差点想捂住她的眼睛——那眼神仿佛他不答应便是十恶不赦。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等着。”
他溜出产房,避开母亲找到三丫:“三丫姐,麻烦你帮忙把小桃的干净衣服烘暖和。”
等三丫烘暖了衣服,水生又背着他娘,赶紧打了一大盆热水,拿了给闺女备用的新棉布帕子,轻手轻脚、做贼似的端进产房,迅速关上了门。
小桃以为是三丫来了,没想到水生己经小心翼翼地开始替她擦拭。+5,4`看¢书/ \首*发*小桃瞬间羞红了脸,扭捏道:“水生哥,我……我自己来。”
“你现在哪还有力气?老实躺着!要是让我娘知道了,非得骂人不可。我快点儿擦,免得你着凉。”水生手脚麻利地把小桃的腿脚都擦了一遍,又赶紧给她换上烘得暖和的衣服,仔细掖好被角,才端起水盆出去。走到门口时,他眼睛有些发涩——刚才给小桃擦腿时,看到她下身垫着的棉布浸透了血,心疼得只想替她受了这份罪。
水生娘正巧看到端着盆的儿子,问道:“端水做什么?”
“哦,就……给小桃擦了擦手。”水生含糊道。
“擦完把她手放回被子里没?”
“放了放了。”
“我去看看,不仔细点,吹了凉风以后手腕疼。”水生娘不放心,急匆匆往产房去。
小桃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婆母来了。不等她出声,门己被推开。水生娘扫了一眼压得严实的被角,这才放下心。
“娘,您昨晚熬了一宿,快去歇着吧。”
“少说话!你现在虚着呢,别操心我。下午我眯了会儿,不累。”正说着,孩子突然哭了起来,“怕是饿了,我先看看是不是尿了?”水生娘赶紧抱起孩子。
水生也跟着进来,见母亲在给闺女换尿布,忙凑在一旁,仔细记着步骤。
“边上待着去,挡在这儿碍什么事?”
“娘,我学着点,以后我换。”
“说什么傻话!哪有男人家干这个的?”
“别人做不得,我就做不得?景宇不就是周叔带大的?不照样当了知府?”水生不服气。
水生娘利索地换好尿布,把孩子递给小桃:“快喂喂,孩子饿急了。”没接儿子的话茬儿。景宇那是亲娘下地就没了,他周叔一个大男人,家里肯定有奶妈子!
水生见小桃抱着孩子有些吃力,连忙伸手在下面托着,好让她轻松点。′<幻@想±-?姬e (?{无?错[内\?%容±¢水生娘看着笑道:“瞧瞧,真随了你爹,是个知道疼人的。”
等小桃喂饱了孩子,水生侧着身子小心地把孩子接过来,放在小桃身旁。见小桃虚弱得撑不住,忙道:“小桃,快歇会儿。”
母子俩退出产房。水生走在母亲身边,低声道:“娘,您也受累了。”
“没事,我这就去睡会儿。”
“娘……您生我的时候,也一定不容易。”水生娘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大截、俊朗挺拔的儿子,水生娘眼眶微微发热。
水生看着他娘,哽咽道:“看小桃疼了一宿才生下孩子,娘当初生我,肯定也遭了大罪。娘,您以后别舍不得吃穿,我知道您是想多给我攒点……”
“儿子啊,”水生娘声音也有些哽咽,“你这当了爹,真是一下子就长大了。”
“再说,还要吃多好?咱家从前过年也没现在平常吃得好。你己经是秀才,小桃又置下这么大一片地,我再不知足……”她指了指天,“老天爷也得说我贪心了。”
洗三那天,三丫给小桃的闺女婉宁添了一个沉甸甸的金镯子和两身细棉布衣服。小桃娘给外孙女添了一支金钗,晃得水生娘眼花。她当机立断:“小桃,这些东西我先替咱婉宁收着!”说完就麻利地收了起来。三丫和小桃娘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小桃娘对藏好东西回来的水生娘打趣道:“妹子,你们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儿媳藏钱是把好手,你这婆母也不遑多让啊!”
小桃也抿着嘴笑。
“我都给婉宁存着呢,等她以后出嫁,我再给她。”水生娘理所当然地说。
小桃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下去。
等水生娘出去招呼客人,三丫轻轻点了点小桃的鼻子:“多大点事儿,你婆母还能贪了这点东西不成?”
“知道了,”小桃嘟囔,“我就是不喜欢她老这样不商量就替我做主。”
三丫瞥了眼闷闷不乐的小桃:“你婆母就水生一个儿子,她收起来,到头来不还是你家婉宁的?大事上,生意上的事,她和水生啥时候替你做主过?看事得抓大头。”
“知道了知道了,”小桃无奈,“三丫姐,还不许我私下抱怨两句了?”
三丫转了话题:“小桃,我想买个嬷嬷了。”
小桃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也可以趁着我要买,也买一个。”三丫补充道。
“三丫姐是想给炤炤请个嬷嬷?”
“在白月湾村单独给炤炤请个嬷嬷太招摇了。我问过清雅,像炤炤爹那样的官职,家里有两个丫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我想找的,是大户人家出来的、能管家理事、见过世面的嬷嬷,带在身边。”
“可这样的嬷嬷怕是不好找。”
“是啊,”三丫点头,“所以等会儿清雅来了,我会托她帮忙留意。这种人,不是想找立马就能找到的。今儿桂枝的男人他们兄弟俩也该回来了,也托他们帮忙物色着。这两人这几年跑京城,经了事,让他们私下里也帮忙打听打听。”
小桃听着,心里有些替三丫难过:“三丫姐……张大哥那里,当真信不过了吗?”
“说什么呢,”三丫低头道,“你张大哥己属难得了。他从牙行领我走的时候都快二十了,如今都快三十了,还没有儿子。你在哪里见过快三十了还没儿子,还能这般疼闺女的?他没有怨我没生出儿子,也还算把我们娘几个放在心上。只是,炤炤眼看着大了,她和晨熙,以后总得有个亲兄弟当靠山。所以我想着,若能寻到合心意的嬷嬷,等五月里,我就带着孩子们去你张大哥那儿。”
“张大哥写信来说接你们去了?”小桃有些替她高兴,至少张大哥还惦记着。
三丫垂了眼帘,声音低下来:“没有。他想等再进一步再接我们过去。可谁知道‘再进一步’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桃心疼道:“三丫姐,你别难过……”
三丫抬起头,努力让声线平稳:“当妻子的去照顾孤身在外的丈夫,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我就算贸然过去,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所以,我不必等他来信知会,也不必提前去信说我要去。”
小桃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窍。若三丫姐先去信,张大哥若以那边条件不如白月湾、有她和水生等人照应更好为由,让她们继续留在白月湾,那三丫再想过去,就成了不听从丈夫安排、自作主张的“不贤”。
三丫沉默片刻:“到时候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想找个妇人帮忙看孩子。清雅不是说过么?家里关系若复杂了,身边就得有个眼明心亮的人在旁边提点帮衬。”
小桃应道:“好,我会告诉桂枝男人的。只是我在坐月子,出不了屋见不到他们,你等会儿出去,要是桂枝姐来了,让她进来,我跟她说。”
“还有,”三丫顿了顿,“让宝树爹他们托人帮忙,从京城买两块上好的锦缎回来,要绛色和青色的。我要给炤炤她爹做两身衣服带去。”
小桃心里堵得难受。三丫看她这样,反倒笑了:“你呀,还在月子里呢,瞧瞧你这模样。当年我跟着炤炤她爹走的时候,只觉得人家给我口饭吃,不打我骂我,就是天大的运道了。”
这时,水生娘见清雅姐弟来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对兄妹和他们不同,虽然看着和气温婉,知书达理,却自有一种通身的气派,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距离。她忙把清雅往小桃屋里领,又把清雅的弟弟让水生带到书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