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还没琢磨透小桃的心思,景宇己捧着一兜包子跑过来递给他,催促道:“水生哥,谢婶子让你赶紧把包子烤热!”他早就饿了,便自作主张在传话里加了个“赶紧”。¤3?8#看_~书@网@ ?.更<新t/?最?o快)
水生连忙捡了几根木棍,到路边稻田的水坑里洗净,铺在刚才烧过的炭火石灶上。待棍子上的水汽烤干,再把包子放上去烤。
大家吃饱喝足继续赶路,一行人趁着夜色抵达了紧邻阳明县的一个小镇。找了家客栈安顿好牲畜,又吃了顿价钱实惠、带点油水的饱饭。
到了第五天,午前时分便到了阳江县——这是个紧邻商州府城又隶属商州的大县。天气寒冷,东西不易坏,周秀才进城采买了三西天的吃食。
周秀才规划好了路线:过了阳江,绕过庆阳就出了商州地界,只需一天左右的路程。一行人匆匆吃了几个包子便再次启程。
第二天傍晚,眼看就要出商州地界抵达庆阳,阴沉的天开始飘起雪花,路面很快就白了一层。
周秀才看着顶着风雪赶车的水生和怀庆,决定找个村庄歇脚。
快接近村口时,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蹄声越来越近。众人心里一惊,水生下意识握紧了赶车的鞭子,警惕地回头望去。±o?白]马??书%¨院_;t \&?已?发?)?布>最?新`章·(节|
周秀才立刻吩咐:“水生、怀庆,快把车赶到路边那片大树林后面去,趁着天色暗,躲起来!”大家刚躲到大树后面,就见一群人马疾驰而来,待到近处才看清,原来是县衙的衙役。
衙役们进了村子,勒住缰绳,马匹长嘶着停下。其中一个衙役敲着锣大声喊道:“朝廷紧急征兵啦!每户出一名成年壮丁。今晚亥时初(亥时: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村口集合!”这一嗓子如同惊雷,瞬间让整个村子炸开了锅。村民们纷纷围拢过来打探消息,知道要征兵,妇人们己经开始哭泣,男人们则面露惊恐。
天很快黑透了。周秀才望向村口雪地里杂乱的脚印——村民们都被里正喊回家紧急商议出丁的人选,还得让应征者吃饱饭,收拾行李。里正还得赶回去处理那些因家中兄弟多、为谁去当兵而闹事的纠纷。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村口就只剩下征兵的衙役。村子里不时传来争吵、打闹和哭喊声。
周秀才坐在车厢里,沉着脸一言不发。思索片刻后,他借着微弱的灯光,打开包袱找出小桃为他缝制的那件锦缎长衫,到车厢外穿上。他仔细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扮,又赶忙翻出包袱里用布仔细包着的一双皂靴换上。?k~s¨j/x¢s!.,c′o*m*
他对站在身旁的怀庆和水生道:“怀庆、水生,去地面上刮些雪,往我头上、身上多抛点。”
怀庆和水生疑惑地看着周秀才。
“我要去村子里探探消息。”周秀才简短解释道。
“天太冷,我去吧!”怀庆生怕周秀才冻病了。他自认身体最结实,常年山上跑,理应由他去。
周秀才摇头道:“我去更合适。你去太打眼,万一脱不了身就麻烦了。”怀庆想到自己脸上的疤,确实引人注目。
水生忙道:“周叔,还是我去吧?”
周秀才依旧摇头。
怀庆和水生连忙在地上刮起刚覆盖地面的薄雪,使劲往周秀才头顶和身上抛洒。
“再多抛点,衣服还没怎么湿。头上也还是干的。”周秀才摸了摸头道。
“头湿了容易得风寒。”怀庆捧着一把雪,有些迟疑。
“现在顾不得这些,只管往头上身上抛。”周秀才催促道。
看到肩膀上落了一层星星点点的雪花,周秀才才让怀庆停下。他挎上大包袱,拾了根棍子,沿着路边往回走。
水生娘刚想开口提醒周秀才——打听消息该往村里去,往回走哪有人?但见众人都没吱声,想到周秀才又不傻,便忍住了没出声。
果然,大家看到周秀才的身影在远处几乎成了一个小黑点时,突然转身走上大路中央,接着便朝着村口方向走来。几个衙役注意到这个穿着考究、气质儒雅却满身风雪、挎着大包袱的身影正迎着风雪走进村子,在雪地上留下一行长长的脚印。
衙役们细细打量周秀才——身上是难得一见的上等锦缎长衫,再看脚上的皂靴,更印证了其身份不凡,态度顿时客气起来。
周秀才向衙役们拱了拱手,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一位配着皮质佩刀把的领头衙役身上。他从容而温和地开口道:“差爷们辛苦了,这般天气还要出来办差?”
“征兵。”领头衙役言简意赅,不便多说,但语气带着恭敬。
周秀才借着夜色掩护,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到领头衙役手里。他苦笑了下,说道:“家中一位隔房的堂兄,与我一同长大,又是独子。今春摔伤了腰,一入冬便隐隐作痛。不知此次征兵要开拔何处?我担心路途遥远,他身体受不住。”
领头衙役悄声透露:“不远,就隔两个州府。”
周秀才担心村长回来招呼衙役时会撞见自己,便道:“多谢差爷告知。我站在这儿怕妨碍差爷办差,就先告辞了。”
衙役看周秀才竟要往村外走,满脸疑惑:“怎么还没回家就走?”
周秀才苦笑道:“眼下村子里正乱,我若回去,族亲们定会求我来打听消息。如今知道堂兄的去处,我也就放心了。我也不打算告知堂兄和叔婶,以免消息从我这里走漏,给差爷们添麻烦。我等你们征完兵、人散了再回家。”
领头衙役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周秀才转身往村口外走,一盏茶的功夫,身影便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几个衙役对他的言行更是满意万分。
周秀才回到骡车旁,脱掉锦缎长衫,换了鞋。他交代怀庆用棍子抹平自己通往骡车的脚印。
水生连忙道:“张大哥,我陪你一起去。”他知道张大哥打猎出身,对追踪和消除痕迹极为在行自己跟着去学学。
小桃娘低声吩咐小桃:“去备块干净帕子,一会儿给你周叔送去擦头。”
小桃赶紧找了块新棉布。等周秀才钻进车厢,她立刻递上了帕子。
周秀才愣了一下,忽然想起懂事早逝的长女,心头涌起一阵难过。接过帕子转过身去擦头让自己平静下来。
景宇担忧地看着父亲,挪步过去,依恋地把头拱进周秀才怀里。刚才父亲独自去见那群佩刀的衙役,他害怕极了。周秀才温柔地拍了拍儿子的背,揉揉他的头安慰道:“别怕,爹爹回来了。”却是全懂儿子对自己的那份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