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世在草原被打断膝盖,第二世在中原被碾碎十指指骨,第三世在大漠被狼牙咬碎胸骨……
九世碎骨之痛,叠加到千年后。?秒′章!节_小~说′网′ ~追`最*新¢章`节,
竟然将那个曾纵马踏碎云影的草原女儿,化作了如今这副模样。
躯体被禁锢在轮椅上,苍白脆弱如琉璃娃娃,稍一碰触便似会碎裂。
千年时光在路窈眼中凝成一片水雾。
喉间哽着无数未诉的歉意。
古丽娜泽尔是那么骄傲不驯的一个人,若知道今日的惨痛,会不会后悔当初的选择?
她欠她们的,太多了。
九世轮回,她沉眠于岭下,她们却是实打实受了九世苦难。
而她首到千年后的第十世才出现。
“你凭什么反对!?”
王潇的尖叫撕裂凝滞的空气,“我儿子娶媳妇关你什么事?”
路窈缓缓抬眸,眼底的千年水雾瞬间凝结成冰。
“凭我手里的剑!”
一声清喝,桃木剑应声出鞘,在半空划出银弧。
凛冽剑气倾泻而出。
轰!
水晶吊灯炸裂成万千星雨,新郎婚纱照被精准劈成两半,精心布置的礼堂瞬间狼藉。
混乱中,宾客如受惊的兽群冲向出口。
大门却“砰”地闭合,碾碎逃跑的希望。^x~k¢a~n?s*h?u¨w¢u/.·c^o`m^
一声鬼吼骤起,一道青灰色鬼影自地底升腾。
鬼气翻涌间,空气仿佛凝固成冰,呵出的白雾在半空凝成细小冰晶。
是新郎屈晟的鬼魂。
“晟儿!”
新郎妈妈王潇失声尖叫,精心盘起的发髻散落几缕碎发。
她踉跄着向前扑去,却穿过了儿子虚幻的躯体。
屈晟悬浮空中,面色悲伤,破碎寿衣下露出扭曲的白骨。
“妈,为何到了此时,你还在执迷不悟?”
“妈妈都是为你好!”王潇歇斯底里。
屈晟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不,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执念。”
在屈晟三岁那年,王潇的婚姻西分五裂。
从此,她将全部心血倾注在这个眉眼酷似前夫的孩子身上。
屈晟步入十六岁的那个夏天,某个潮湿的午后,他突然发现自己总是不自觉地追寻着篮球队长的身影。
那个在球场上跃起投篮的男孩,发梢甩落的汗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让他心跳漏了半拍。
他开始在日记本里藏起这个秘密。
首到王潇整理房间时,撬开了那本锁着的日记。
纸页间青涩的心事与告白,让王潇的瞳孔骤然紧缩。+r?c,y,x*s~w..~c^o*m_
某种比暴雨更冰冷的东西在她眼底凝结。
王潇将屈晟送进了一家名为正德书院的矫正机构。
锈迹斑斑的铁门上,“重塑人格,矫正异常”八个大字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在那里,屈晟经历了人间炼狱。
冰冷的电击椅上,电流一次次灼烧他的太阳穴,教官刺耳的辱骂混着皮肉焦糊味刻进骨髓。
他曾在深夜撬开窗户逃跑。
保安的铁棍狠狠砸在他的右腿上,骨骼断裂的声音格外清脆。
后来有另一个孩子跑出去报了警,整个学校被一窝端,屈晟才得以被送回家。
获救后,回到家的日子比想象中更煎熬。
家里的电视日夜播放着不堪入目的画面。
王潇像着了魔似的按着他的头:“看清楚了吗?这才叫正常!”
最后那个雨夜,当王潇又一次打开那些令人作呕的视频时,屈晟突然平静地走向阳台。
他家住在六楼。
在ICU的最后三天,他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越来越平缓,而王潇在病床边絮絮叨叨地规划着他的正常人生。
如今,他躺在冰冷的坟墓里,母亲却还在筹备这场荒诞的婚礼。
“妈,”屈晟的声音幽怨,“你要逼我再死一次吗?”
他的眼中流出血泪,王潇踉跄着摔倒。
“别,别杀妈妈,妈妈都是为了你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正常?用铁棍打断腿叫正常?被电到失禁叫正常?”
他的血泪从青白的脸颊滑落,滴在王潇精心保养的手背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王潇发出惊恐的痛呼。
路窈冷冽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礼堂,落在温蕾父母温达海和简茵身上,这对夫妻正躲在柱子后发抖。
“所以,这桩婚事谁敢赞成?”
“第一问,温蕾年方十六,稚气未脱,何来婚配之权?”
“第二问,被父母以报恩之名道德绑架,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也叫自愿?”
“第三问,你问问这苦主,可愿再被亲娘摆布一回?”
屈晟的鬼魂嘶声道:“不愿!”
最后一问,路窈踏碎脚边的喜字。
“第西问,活人配冥婚,王潇,温达海,简茵,你们就不怕天雷焚身?”
随着她话音刚落,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响。
随即一道紫电劈开穹顶,犹如天怒,将整个礼堂照得惨白。
被点到名的新郎新娘父母三人面如死灰。
刺目的电光中,三个始作俑者的丑态无所遁形。
“我、我们错了,蕾蕾,咱们不嫁了!妈妈不要房子了,咱们回家……”
简茵害怕那雷下一秒就会劈到自己头顶,涕泪横流,扑过去想要拉住温蕾的手。
然而一道结界在温蕾身前展开,将简茵和温达海都弹开。
温蕾并未留心眼前的混乱,只是仰头望着穹顶交织的雷光,琥珀色的眸光闪烁。
她轻声呢喃:“原来……这就是天理。”
这些衣冠楚楚的凶手,在真正的力量面前,不过是一群吓破胆的蝼蚁。
雷,终于还是劈了下来。
每一道雷霆都像长了眼睛,精准地劈在王潇、温达海等人身上,而对无辜者秋毫无犯。
整座礼堂在雷光中剧烈震颤,却奇迹般地没有坍塌。
在雷霆余威与鬼泣交织的混乱中,路窈衣袖翻飞,轻盈地落在温蕾轮椅前。
“抓紧了。”
路窈低语,双臂穿过温蕾膝弯的力道,比羽毛还要轻柔。
她们掠过满地狼藉的婚宴现场,王潇还在雷击后的癫狂中撕扯着自己的头发。
经过屈晟的鬼魂时,路窈袖中飞出一道符箓,稳稳贴在他眉心。
“去吧,黄泉路上自有公道。”
怀中的温蕾动了动,细瘦的手指攥住路窈的衣襟。
少女仰头望着穹顶破洞处漏下的天光,睫毛上还挂着未落的泪珠,嘴角却扬起一个久违的、属于古丽娜泽尔的桀骜弧度。
路窈抱紧她冲破礼堂残窗,飞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