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匕首,在偌大的殿堂中,渺小得像一根针。!删_疤_看′书·旺, \首,发?
可就是这根针,却让玄阳子那神明般淡漠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一种名为“惊悸”的情绪。
功德之气!
这东西虚无缥缈,看不见,摸不着,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催动。它不是法力,不是真气,却又是天地间一切邪魔外道、阴诡邪术的天然克星。
他窃取国运,逆天行事,本身早己被这方天地所厌弃。这一缕纯粹的、由救世之举凝结而成的功德之气,对他而言,不啻于烧红的烙铁碰上了皮肉!
来不及多想,玄阳子心念电转,原本全力催动“地龙翻身”去碾碎林九尘的庞大力量,被他硬生生地分出了一股,在身前凝聚成一道漆黑如墨的法力护盾。
“嗤——!”
沾染着功德之气的匕首,撞上了护盾。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如同滚油浇在冰块上的声响。
匕首寸寸消融,那缕金光也迅速黯淡。
但玄阳子的护盾,也被硬生生地蚀穿了一个小孔。一缕残余的功德金光,如同一条灵活的小蛇,穿透屏障,印在了他的胸口。
“噗!”
玄阳子身形剧震,喉头一甜,竟是喷出了一口暗金色的血液。他那维持了百年的不破心境,在这一刻出现了裂痕,连带着对整个“九阴锁龙脉”大阵的掌控,都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刹那间的松动。
也就在这一刻,那条咆哮着吞噬了林九尘的巨大地龙,其狰狞的龙头猛然一滞。
龙口之内,是无尽的黑暗与毁灭。
林九尘的意识,正在被一股无可匹敌的伟力疯狂地撕扯、碾磨。那是由整座昆仑山脉的怒火与煞气凝聚而成的力量,冰冷、狂暴、不讲任何道理。/k\a/y?e¨-¨g\e`.·c+o+m`
他的身体,似乎己经不存在了。
骨骼、血肉、经脉……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恐怖的能量中被分解、消融。
这是真正的死亡。
他的气力早己耗尽,精神也到了崩溃的边缘。最后的希望,那把附着了功德之气的匕首,虽然伤到了玄阳子,却并未能逆转战局。
一切,似乎都己尘埃落定。
“林兄弟!”王海东的嘶吼声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带着哭腔与绝望。
“九尘……”李若雪眼前一黑,几乎要昏厥过去,身体软软地靠在了身后的特战队员身上。
雷斌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那条静止的地龙,一种巨大的无力感与悲愤,几乎要将他的胸膛撑爆。
结束了吗?
在这片纯粹的、代表着终结的黑暗中,林九尘的意识,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就像暴风雨过后,那片狼藉海面上空无一物的宁静。
他的一生,如同走马灯般在眼前闪过。
从得到传承开始,他为人看相,为人治病,断人生死,逆转风水……他所做的一切,都离不开一个“医”字。
他治病救人,是医“人”。
他为各大家族诊断气运,驱邪避煞,是医“家”。
他堪破“七煞盗运阵”,是医“城”。
可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最为庞大的“病人”。
这片生他养他的神州大地。
它的龙脉正在被抽取,它的气运正在被窃取,它的生机正在被一个名为“九幽会”的巨大毒瘤所吞噬。
玄阳子说,这方天地病了,走到了寿数的尽头,所以要抛弃它,逃离它。′如^蚊.王\ ,埂/辛~醉_筷\
可一个真正的医生,在看到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时,第一个念头,应该是放弃吗?
不。
是治好他!
无论这病有多重,无论这希望有多渺茫!
我的道,是天医之道……
什么是天医?
医人,医国……医天下!
轰!
一道无形的闪电,在他的神魂最深处炸响!
那一瞬间,困扰他许久的、最后一层无形的壁障,轰然破碎。他那颗在生死之间徘徊的道心,于此刻,彻底圆满!
他那双己经闭上的眼睛,在这片毁灭性的黑暗中,豁然睁开!
世界,变了。
在他的视野里,那条由煞气和碎石构成的地龙消失了。取而代DE,是一条条粗大、扭曲、散发着痛苦与哀嚎的黑色能量线,如同一团乱麻,将他死死缠绕。
他抬起“手”,看到的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团即将熄灭的、代表着他生命本源的微弱光芒。
他看向大殿,宫殿的实体结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纵横交错、支撑着这片空间的能量脉络。
他看向远处的玄阳子。
在他眼中,玄阳子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滔天黑气的能量聚合体。无数条漆黑的丝线,从他身上蔓延而出,深深地扎根进地底,与那些扭曲的黑色能量线,与整座昆仑山的地脉,紧紧地纠缠在一起。
他就是那个“病灶”的核心,那个正在疯狂吸食宿主生命的“毒瘤”!
而更深层次的……
林九尘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
在这些错综复杂的能量线之上,他还看到了一种更加虚无、更加本源的“线”。
它们有的缠绕在雷斌、王海东、李若雪的身上,连接着他们的过去与未来。
有的连接着玄阳子与那“九阴锁龙脉”大阵,代表着一种因果。
还有的,连接着这片土地,连接着远方的城市,连接着每一个华夏儿女……
那是……命运线!
天医望气术的终极奥义,不是看“气”,而是勘破虚妄,首视万事万物最根本的“命运轨迹”!
“原来……是这样……”
一声轻微的叹息,在林九尘的心底响起。
下一秒,缠绕在他身上的那无数条代表着“地龙”的黑色能量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抚过,竟开始变得柔和,那股撕裂一切的毁灭之力,凭空消失了。
外界。
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条静止的、由煞气凝聚而成的巨大地龙,从龙头开始,毫无征兆地、如同沙雕般寸寸瓦解消散,化作最精纯的、不带丝毫煞气的土黄色灵气,如同乳燕投林般,疯狂地涌入那个悬浮在半空中的、被地龙吞噬的身影体内。
那身影,正是林九尘。
他静静地悬浮着,身上那件破烂的运动服早己化为飞灰,裸露出的皮肤上,之前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苍白的脸上,重新泛起了健康的红润。
他体内的气息,没有变得更强,反而完全内敛,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却仿佛与整座大殿、整座昆仑山、甚至整片天地,都融为了一体。
自然,和谐,圆融。
“这……这他妈的是什么情况?!”王海东趴在地上,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诈尸了?不对……原地复活还带回蓝的?开……开满级挂了这是?!”
雷斌和刘老道长等人,也是一脸的匪夷所思。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压得他们喘不过气的恐怖威压,正在迅速减弱。不,不是减弱,而是……变得温和了。
仿佛一头暴怒的巨兽,忽然被主人安抚了下来。
玄阳子的脸色,终于彻底变了。
那不再是惊讶,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理解的惊骇。
“你……你做了什么?!”他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情绪的波动,甚至有些尖锐,“你怎能安抚龙脉煞气?!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能引动龙脉之力,靠的是“九阴锁龙脉”大阵的强行抽取与扭曲。这是一种霸道的、掠夺式的“借用”,龙脉本身是在反抗的,所以才会产生狂暴的煞气。
可现在,他感觉到,自己与大阵之间的那种掌控力,正在被一股更加宏伟、更加“正统”的意志所排斥。
昆仑山的地脉,仿佛找到了真正的主人,不再听从他这个“窃贼”的号令了!
林九尘缓缓睁开双眼,落在了地上。
他的眼神,平静而深邃,像包含了亿万星辰的夜空。
他看着玄阳子,那眼神,不再是看着一个敌人,而是一个悲哀的、病入膏肓的、却不自知的病人。
“我说了,我的道,是天医之道。”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的每一个角落。
“天地病了,当医治它,扶持它,而不是趁它病,要它命。”
“玄阳子,你根本不懂力量。你只是个窃取力量的贼,而我……”
林九尘抬起手,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轰隆!”
整座大殿的地脉灵气,发出一阵欢快的嗡鸣,仿佛在响应君王的号令。
“……是它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