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雪捏着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_l!o*v!e*y!u?e¨d?u.._n!e.t¨
她盯着林九尘那张挂着“信我没错”表情的脸,又看了看旁边一脸“还能这么玩”的贺云山,感觉自己过去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商业谈判逻辑正在被一种名为“玄学”的推土机无情碾碎。
让她去跟一群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提条件?而且是如此离谱的、近乎羞辱性的条件?
“怎么?老板,商务谈判不是你的强项吗?”林九尘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呷了口茶,“就把他们当成一个濒临破产、急需注资的项目方。我们是唯一的投资人,有权制定规则。”
这比喻……该死的贴切。
李若雪胸口一阵起伏,终究还是认命般地低下头,纤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跳动起来。她没有用疑问的语气,而是采用了最专业的、不容置喙的商务函件格式,将林九尘那三条“规矩”逐一罗列,措辞冰冷而公式化,仿佛在发送一份最终解释权归己方所有的霸王条款。
在讯息的末尾,她想了想,又添上了一句:“林医生的时间按分钟计费,诊金昂贵。为表诚意,请先支付五百万欧元定金至指定账户。另,我们只接受银行转账。”
她抬起头,带着一丝报复性的快感看向林九尘:“我觉得加上定金条款,更能体现我们‘神医’的专业性和稀缺性。”
林九尘冲她竖起一个大拇指,笑容灿烂:“不愧是老板,商业头脑就是活泛,深得我心。”
一旁的贺云山眼角抽了抽,看着这两个年轻人一唱一和,把一场生死攸关的龙潭虎穴之行,硬生生谈成了一笔跨国医疗并购案,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把老骨头是不是真的跟不上时代了。^天-禧¢小¢税.枉- \首\发′
讯息发出,济世堂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只有墙上的老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人的心上。贺云山捋着胡须,神情重新变得凝重。李若雪则故作镇定地端起茶杯,但那微微颤抖的杯沿,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紧张。
唯有林九尘,像是没事人一样,起身走到药柜前,饶有兴致地研究起那些贴着黄纸标签的药材,时不时还拈起一两种,放在鼻尖下闻着,一副郊游踏青的闲散模样。
“道友,你……真有把握?”贺云山终究是没忍住。
“没把握。”林九尘头也不回地答道。
李若雪和贺云山的心同时往下一沉。
“不过,他们比我更没把握。”林九尘转过身,手里捏着一根干枯的草药,嘴角勾起,“那个女伯爵,我下的那道阳气,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他们解不了,拖得越久,炸得越狠。那个菲利普,还有他那位‘老朋友’,现在就像是抱着炸弹的人,手心全是汗。你说,他们是会选择被炸死,还是选择听拆弹专家的话?”
他晃了晃手里的草药:“越是活得久的老怪物,就越怕死。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话音刚落,李若雪的手机“叮”地一声轻响,打破了满室寂静。
三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块亮起的屏幕上。
李若雪屏住呼吸,点开了讯息。
讯息很短,是用一种极为考究、带着古典贵族腔调的语法写成的:“尊敬的林医生及李小姐,我们己充分理解并同意您的所有条件。,白`马~书-院¢ /耕¨薪¨醉\筷-定金己在路上,五分钟内将抵达您的账户。一小时后,将有专车在巷口恭候二位大驾。期待您的光临,为尊贵的伊莎贝拉女伯爵驱散病痛。——菲利普·冯·埃尔巴赫。”
成了!
他们竟然真的答应了!
李若雪拿着手机,一时间竟有些恍惚。她自诩商场精英,经历过无数次艰难的谈判,但从未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让她感到如此荒诞,又如此……酣畅淋漓。
“看来,病人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林九尘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他将手里的草药放回原处,走回桌边,从贺云山推来的那个木盒里,将那三颗“震阳丹”重新拈了起来。
“贺道长,这三颗‘阳气炸弹’,我就不客气了。”他用一张符纸小心翼翼地将丹药包好,揣进怀里,“今晚要是在他们老巢里放个大烟花,也算替您,替唐人街那些故去的道友们,出口恶气。”
贺云山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担忧,有期盼,但更多的是一种托付。他知道,眼前这个年轻人即将要去做的,是他想做却无力去做的事。
“道友,万事小心。”老道长站起身,对着林九尘,郑重地行了一个道家稽首,“贫道在这济世堂,备好庆功酒,等你凯旋。”
“好说。”林九尘笑着回了一礼。
一小时后。
唐人街那条破败的小巷口,在一片死寂之中,悄无声息地滑来一辆漆黑如墨的劳斯莱斯幻影。车身线条古典而优雅,在昏暗的路灯下,泛着一层幽冷的光泽,像一具从古墓中驶出的华美棺椁。
车门自动打开,一个身穿标准英式管家服、面容如雕塑般毫无表情的男人,躬身站在车旁,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眼神空洞,仿佛没有灵魂。
林九尘的望气术一眼扫过,心中了然。这管家身上没有活人的阳气,也没有吸血鬼那种阴寒凝练的死气,而是一种介于生死之间的混沌气息。
是个傀儡,或者说,是传说中的“血仆”。
“老板,请吧。”林九尘很自然地为李若雪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李若雪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她今晚的角色是“神医助理”,必须拿出相应的气场。她挺首了背脊,提起晚礼服的裙摆,优雅地坐了进去。车内空间宽大,装饰奢华,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类似陈年泥土的腥气。
林九尘随后上车,对着那个血仆管家随意地摆了摆手:“开车吧,我的病人等不及了。”
血仆管家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关上车门,坐回驾驶位。劳斯莱斯没有发出任何引擎的轰鸣,如同一道幽灵,平稳地滑入夜色之中。
车子驶离了唐人街,穿过灯火辉煌的市区,一路向着郊外的山区开去。窗外的景色由繁华的霓虹,逐渐变为稀疏的灯火,最后,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和连绵的山影所取代。
车内安静得可怕,只有李若雪越发急促的心跳声。
她侧头看向林九尘,发现他竟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他呼吸平稳,神态安详,仿佛不是去闯吸血鬼的老巢,而只是赴一场普通的晚宴。
这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从容,奇异地安抚了李若雪纷乱的心绪。她不由自主地向他身边挪了挪,似乎只有靠近这个男人,才能从那无边的黑暗和未知的恐惧中,汲取到一丝温暖和安全感。
不知过了多久,车速缓缓放慢。
李若雪透过车窗向前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在前方山崖的最高处,一座巍峨的古堡,如同匍匐在山巅的巨兽,静静地矗立在血色的月光下。尖锐的哥特式塔顶刺破夜空,古老的石墙上爬满了枯萎的藤蔓,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双凝视着深渊的眼睛。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阴煞之气,如同黑色的瀑布,从古堡上空倾泻而下,笼罩着整座山头。在林九尘的视野里,那己经不是简单的黑气了,而是夹杂着怨毒、死寂、欲望与不甘的……实质化的罪孽。
劳斯莱斯沿着蜿蜒的山路,最终停在了古堡那巨大的、由黑铁浇筑的吊桥前。
吊桥缓缓落下,发出“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声响,仿佛在呻吟。
桥的另一头,古堡那扇雕刻着狰狞滴水兽的橡木大门,也随之向内敞开,露出了门后深不见底的黑暗。
一个身穿燕尾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英俊却透着病态苍白的年轻男人,正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属于猎食者的微笑,对着车里的两人,优雅地躬身一礼。
“欢迎来到埃尔巴赫古堡,尊贵的东方神医,以及……美丽的女士。”
他的声音,透过寂静的夜,清晰地传了过来。
“菲利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