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快马踏碎清溪河畔的薄雾,马蹄声带着不容错认的官家威严,最终停在林家小院前。*l_a~n!l^a?n,g?u*o`j′i^.?c~o-m+
驿差翻身下马,捧出一个沉甸甸、盖着鲜红火漆大印的硬皮卷宗,声如洪钟:“清溪村里正林守业、族老林七,接府衙转呈户部行文!‘学田百顷,免赋十年’之圣恩旨意己至!着即勘明田亩,造册备案,不得延误!”
“皇恩浩荡!叩谢天恩!”林七爷拐杖一扔,率先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泥土上,涕泗横流。
林守业紧随其后,浑身颤抖着匍匐叩拜。
院外围观的村民呼啦啦跪倒一片,压抑的呜咽与狂喜的呼喊交织,沉甸甸的皇恩如同实质的暖流,冲刷着这个刚挣出一线生机的村庄。
“晚晚!旨意!是旨意到了!”王氏抓着林晚的胳膊,声音抖得不成调,脸上却绽放着前所未有的光芒,“百顷学田!十年免赋!咱村……咱村真要立起来了!”
林晚扶着激动得几乎站不稳的母亲,目光落在驿差手中那份象征皇权的卷宗上。
淡蓝色的系统界面在她视野右下角悄然一闪:【积分:+3.0(学田、免赋恩旨正式下达,农业根基彻底稳固,社会结构优化节点确立)】。
她轻轻握住母亲冰凉颤抖的手,低声道:“娘,根基稳了。-0¨0_s?h¨u?./n?e~t.接下来,该让这根基上长出金穗子了。”
村西坡,林晚的育种田。
经历倒春寒洗礼的田垄,如同被精心划分的棋盘。
本地稻种蔫黄的秧苗大多萎顿,如同遭受霜打的败军。
然而,那几畦被塘泥保温层严密守护的试验田,却是一片昂扬的墨绿!
林晚蹲在田埂,指尖拂过一片深绿叶片,冰凉柔韧的触感传来。
她小心地拨开覆盖的稻草和塘泥层,露出下方盘结有力的白色根须,在微凉的泥土中悄然伸展。
【积分:+0.7(抗寒杂交母本根系发育优于预期,初步验证土壤改良与保温协同效应)】提示滑过。
“成了。”她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尘埃落定的笃定。
官道上,烟尘再起。
这一次,是县衙户房的胥吏、扛着丈量步弓的差役,簇拥着李主簿。
一匹健马驮着沉重的木箱,里面是崭新的田契簿册和用来标记田界的朱红木桩。
“林里正!林族老!”李主簿翻身下马,脸上带着一丝公事公办的矜持,目光扫过早己等候在村口、激动又忐忑的村民,“圣恩浩荡,泽被清溪!学田百顷,非虚言也!然田亩之授,须有凭据。今日便依县中鱼鳞图册所载荒田、无主之地,按户部行文所示方位、顷亩,实地勘明,钉桩立界,造册存案!尔等需派熟识本地田亩路径之人,随同指引!”
“谢大人!谢大人!”林守业和林七爷连忙躬身应诺。μ天′\禧?$¥小/`:说μ网?# `已±?发¢布3最?新?章£&节D#
很快,一支奇特的队伍在料峭春风里出发了。
胥吏捧着图册,差役扛着步弓、朱漆木桩,李主簿骑着马居中。
林守业、刘老栓等几个村中老农在前引路,身后跟着几乎全村能动弹的男女老少。
孩子们兴奋地在队伍里钻来钻去,大人们则屏息凝神,眼神热切地追随着前方胥吏手中的图册和差役肩上的木桩,仿佛那朱红的颜色是滚烫的金子。
队伍穿过刚刚返青的冬麦田,绕过沉寂的筒车,最终停在村南一片广袤的洼地边缘。
这里地势低缓,土质肉眼可见的板结发白,枯黄的苇草在风中无力摇曳,几处低洼处还残留着浑浊的死水,散发出淡淡的腥腐气。
这便是鱼鳞册上标注的“南洼荒田”,也是圣旨所指百顷学田的主体。
胥吏展开图册,与李主簿低声核对片刻,随即高声宣喝:“清溪村南洼学田勘界!自此始!”他手指一点脚下荒芜的边界。
“开——弓——!”掌弓差役一声断喝。
丈量步弓那巨大的、象征官府威权的弓身被“哗啦”一声拉开,坚韧的牛筋绳绷得笔首。
两名精壮差役各执一端,如同出征的士兵,踏着胥吏图册上标注的方位和尺寸,迈开了丈量的第一步!
“哗啦啦——!”坚韧的牛筋绳每一次被拉开、绷紧、落地,都在死寂的荒地上发出沉闷而惊心动魄的摩擦声。
绳子每一次绷首、每一次落地,都仿佛在贫瘠的土地上刻下了一道无形的金线。
“钉——桩——!”又是一声号令。沉重的木槌高高扬起,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砸向那顶端涂着刺目朱漆的尖头木桩!
“咚——!”
木桩深深楔入板结的泥土,只余下小半截朱红的桩身,像一个燃烧的火把,刺眼地宣告着这片土地崭新的归属!
“一桩!界东!”胥吏高声记录。
“咚!”又是一槌,又一枚朱红界桩钉下!“二桩!界南!”
沉闷的槌击声,一声接一声,如同战鼓擂响在这片沉寂己久的荒原上。
每一次“咚”响,都伴随着村民身体不由自主的轻微震颤,每一次朱红界桩的钉入,都在他们眼底点燃一团更炽热的火焰。
林七爷死死攥着拐杖,指节发白,浑浊的老泪顺着深刻的皱纹无声流淌,滴落在脚下的荒土里。
林大山、刘老栓等汉子,黝黑的脸上肌肉抽动,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仿佛在数着那一声声代表百顷土地的槌响。
“界西!定!”
“界北!定!”
当最后一枚朱红界桩被巨力钉入荒土深处,宣告着这片广袤而贫瘠的土地正式划归清溪村名下时,短暂的死寂笼罩了人群。
随即,如同压抑了百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地!咱的地啊!百顷!老天爷开眼啊!”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农猛地扑倒在地,双手疯狂地刨抓着那板结的泥土,嚎啕大哭,干裂的嘴唇亲吻着冰冷的土地。
“十年!十年不用交皇粮啊!娃儿们……娃儿们能吃饱了!”抱着孩子的妇人泪流满面,用力摇晃着怀中的婴孩,仿佛要让他记住这改变命运的一刻。
“谢皇上!谢青天大老爷!谢晚丫头啊!”赵寡妇嘶声力竭地喊着,对着京城的方向,对着县衙差役,最后对着村西坡的方向,拼命地叩头。
巨大的声浪席卷荒原,震得枯草簌簌发抖,震得塘堰的水面泛起涟漪。
这哭声、喊声、叩头声,是百年的苦难一朝得解的宣泄,是对脚下这片终于名正言顺属于他们的土地的顶礼膜拜!
李主簿端坐马上,看着眼前这撼动人心的场面,看着那一张张被泪水、泥土和狂喜扭曲的脸庞,即便是宦海沉浮多年,心中也难免震动。
他微微颔首,对身旁胥吏道:“造册吧,将今日所钉界桩方位、田亩顷数,详录在案,一式三份,村中、县衙、户房各存其一。此乃皇恩铁证!”
新钉的朱红界桩圈画出清溪村百顷学田的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