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刘海忠腆着肚子坐在椅子上,手指头敲着桌面。-微¨趣.小.税?惘/ ,嶵.欣~章,劫*哽\辛\哙′不知道在想什么。
桌上摊着几张皱巴巴的表格。
“我说,大奎老弟,”
刘海忠清了清嗓子努力摆出队长的派头。
“咱们这纠察队,架子是搭起来了,可人手……啧啧,光杆司令可不行啊!得招兵买马!得找信得过的、敢打敢冲的骨干!”
刘大奎吐了个烟圈。
“刘队长说的是。骨干……确实得挑自己人。”
“我寻摸了几个以前街面上混的,手脚麻利胆气也壮,批斗抄家都是好手。”
刘海忠绿豆小眼一亮,身子往前倾了倾。
“哦?街面上的?可靠不?”
“可靠。”
刘大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都是苦出身对资本家、对落后分子那叫一个恨之入骨!觉悟高着呢!
只要咱们纠察队给撑腰,指哪打哪绝不含糊。\求-书¨帮+ `唔+错/内/容_”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刘队长,您这边……”
刘海忠等的就是这句!他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都高了八度。
“嗨!骨干?骨干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他脸上堆起夸张的笑容,带着一丝得意。
“咱老刘家根正苗红三代贫农!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光天、光福!年纪轻力气足,觉悟更是没得说!在学校里也是参加了革委会!有经验!让他们进来给咱们纠察队打打下手,跑跑腿,那是最合适不过了!绝对的自己人!”
刘大奎眼皮都没撩一下心里跟明镜似的。
什么自己人?
是怕他刘大奎一手遮天,赶紧把他那两个儿子塞进来当眼线、分权柄!刘海忠这老小子,官瘾大,算计得更精。
刘大奎心里冷笑一声。
哼!觉悟高?你们老刘家除了会仗势欺人,还能干点啥?
“行啊!”
刘大奎把烟屁股狠狠摁在桌腿边上。_搜′嗖¢暁*说′蛧~ ~蕪.错/内′容.
“刘队长举贤不避亲!光天光福都是好小伙儿!有他们加入,咱们纠察队力量就更壮大了!”
“我那几个人,明儿就能来报到,咱们双管齐下先把厂里的歪风邪气狠狠刹一刹!”
刘海忠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道。
“对对对!刹!必须狠狠刹!我这就给光天光福填表!”
他抓起笔龙飞凤舞地在两张空表格上写下儿子的大名。
“刘光天!刘光福!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光荣的工人纠察队队员了!”
第二天一早轧钢厂一车间的空地上,刘海忠背着手腆着肚子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子。
在他们旁边站着五六个歪瓜裂枣,领头的叫孙三,绰号三疤瘌,眼神阴鸷抱着膀子,嘴里叼着根烟斜眼看人。
他身后那几个也是流里流气,有的头发老长盖住半只眼,有的裤腿一高一低,一看就不是正经工人,全是刘大奎招来的街溜子。
他们手里都拎着大字报和浆糊桶和刷子。
“都愣着干什么?”
刘大奎一声大喝。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都给我动起来!把这些革命的大字报,贴到每一个角落!让那些牛鬼蛇神无处藏身!”
孙三歪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朝身后一挥手
“哥几个,干活儿!”
他手下那几个混混立刻像打了鸡血嗷嗷叫着冲出去。
浆糊桶哐当砸地上,刷子蘸着劣质浆糊,在墙上胡乱地刷上几道,然后啪一声就把一张张写着
“打倒走资派!”
“揪出潜伏的阶级敌人!”
“彻底批判唯生产力论!”的大字报拍上去。
车间里瞬间鸡飞狗跳。
浆糊点子乱溅沾到旁边女工的衣服上,引来低声的惊呼和压抑的咒骂。
有人推的零件车差点撞上正在贴标语的人,立刻引来混混们凶狠的瞪视和推搡。
“长没长眼?耽误革命工作你负得起责吗?”
“哎!你们贴这儿,我这还怎么干活儿?”
一个老工人看着自己操作的机床侧面被糊了半张标语急得首跺脚。
“干活儿?”
刘光天一步跨过去手指头差点戳到老工人鼻子上。
“老东西!你什么觉悟?是生产重要还是革命重要?
我看你就是只埋头拉车不抬头看路!典型的落后分子!
再啰嗦,下一个批斗的就是你!”
老工人气得浑身发抖脸憋得通红,看着刘光天身后那几个抱着膀子一脸狞笑的混混,最终还是咬着牙忍气吞声地缩了回去。
刘海忠背着手看着儿子们和那群混混的杰作,眨眼间就被糊得乱七八糟、标语横飞的车间满意地点点头。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乱起来才好!乱起来,他这纠察队队长才有用武之地!才显得重要!他仿佛己经看到自己威风凛凛生杀予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