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畔的时空重新开始流动。?齐′盛`暁_税_旺′ /冕-废?岳~黩/
荣景的魂火在即将熄灭的刹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他感觉自己被轻柔地包裹着,如同回到母体的胎儿,每一缕魂丝都在被修复、滋养。
"荣景。"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他艰难地睁开魂眼,看到苏晚——不,现在应该称她为"尸仙"——正俯视着他。她额间的尸仙印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着超越生死的法则之力,正一点点修复他燃烧殆尽的魂体。
"你......"荣景的魂音嘶哑破碎,"成功了......"
尸仙苏晚没有回答,只是伸出那只曾捏碎混沌劫雷的水晶右手,轻轻点在他的眉心。刹那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洪流般涌入荣景的魂体——那是她在渡劫过程中看到的、感受到的一切,包括他燃烧魂体为她护法的每一个瞬间。
荣景的魂体剧烈颤抖起来。
"我看到了。"尸仙苏晚的声音不再是从前的清脆,而是带着一种空灵的回响,仿佛从很远的时空传来,"三世......全部。"
荣景的魂体突然凝固。
"跟我来。"她收回手指,转身走向往生河岸边的某处。玄黑血纹的长裙在冥界阴风中纹丝不动,如同凝固的夜色。
荣景勉强凝聚出虚影,跟在她身后。他注意到她的步伐不再像人类那样轻快,而是带着一种近乎仪式的庄重,每一步落下,脚下都会浮现出微小的暗金色符文,转瞬即逝。/衫-巴\看^书/蛧_ ~已·发\布!醉·鑫?璋,踕\
她停在一处看似普通的河滩前,抬手轻划。空间如同被利刃割开的绸缎,无声地裂开一道缝隙。
"这是......"荣景的魂体一震。
"你的记忆。"尸仙苏晚侧身,"我们的过去。"
缝隙中浮现的景象让荣景的魂火剧烈摇曳——那是一片焦黑的废墟,残垣断壁间依稀能辨认出昔日的繁华。即使过了千年,那些被烈火焚烧的痕迹依然触目惊心。
"王都......"荣景的魂音颤抖。
尸仙苏晚率先踏入缝隙。荣景迟疑一瞬,紧随其后。
空间转换的眩晕感过后,他们站在了一片焦土之上。天空阴沉,飘落着细碎的灰烬,仿佛那场大火从未真正熄灭。远处,几根断裂的石柱孤零零地矗立着,如同死不瞑目的巨人指向苍穹。
荣景的虚影不由自主地飘向一处半埋在地下的石碑。石碑己经断裂,但上面"镇北"二字依然清晰可辨。
"这是......"他的魂体触碰到石碑的瞬间,一股尘封千年的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涌出——
"屠城令是假的!"年轻的荣景跪在师尊面前,铠甲染血,"那些百姓是无辜的!"
"愚蠢!"师尊——那位他敬若神明的玄门宗师——面容扭曲,"你以为黑煞老祖会放过他们?与其被炼成活尸,不如给他们个痛快!"
"可这令上盖的是我的印!"荣景怒吼。
师尊冷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过是我培养的一具容器罢了。~餿.嗖_暁?税?惘? ·首+发·你的命格特殊,正好用来承载黑煞老祖的魂魄......"
记忆碎片突然变得血腥而混乱。荣景看到自己被锁链穿透琵琶骨,钉在祭坛中央;看到师尊狞笑着将黑煞老祖的一缕分魂打入自己体内;看到自己在最后关头挣脱束缚,反手一剑刺穿师尊的咽喉......
"不......"荣景的魂体剧烈波动,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如毒蛇般撕咬着他的意识,"原来如此......屠城令是师尊......嫁祸于我......"
尸仙苏晚静静地站在他身后,流金溢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突然,焦土之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只只枯黑的手破土而出,紧接着是腐烂的头颅、残缺的身躯——数以百计的焦尸从地下爬出,空洞的眼眶齐刷刷地"看"向两人。
"黑煞门的炼尸术......"荣景立刻警觉起来,尽管魂体虚弱,仍下意识挡在苏晚身前,"这些是当年被屠杀的百姓......"
尸仙苏晚却轻轻按住他的肩膀,向前一步。她额间的尸仙印微微一亮,那些焦尸立刻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压制,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们......认得你。"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千年沉淀的哀伤。
荣景怔住了。他仔细看去,果然发现那些焦尸虽然面目全非,但腐烂的嘴唇却在无声地开合,仿佛在重复着什么。凭借魂体的感知,他"听"到了——
"将军......冤枉......"
"荣将军......救救我们......"
"不是您的错......"
每一具焦尸都在重复着类似的低语。荣景的魂体剧烈颤抖,几乎要再次溃散。这些被他以为怨恨自己的亡魂,千年之后,竟然仍在为他申冤......
尸仙苏晚突然转身,走向废墟深处。她的步伐坚定,玄黑长裙上的血纹如同活物般流动。荣景勉强跟上,发现她停在一处被烧得变形的金属物体前。
那是一个小巧的青铜匣子,己经被大火烧得半熔,但依稀能辨认出精致的纹路。
苏晚——此刻的尸仙——缓缓蹲下,水晶般的手指轻触匣子。匣子无声地开启,里面是一支白玉发簪,簪头雕着精致的晚香玉,虽然历经千年,依然洁白如新。
荣景的魂体如遭雷击。
"这是......"他的魂音几乎微不可闻,"我当年......没能送出去的......"
记忆再次涌现——年轻的将军偷偷在街市买下这支发簪,想送给那位在药铺帮忙的苏姓姑娘。他还没来得及送出,就被紧急军令召回,再回来时,王都己是火海......
尸仙苏晚轻轻拾起玉簪,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对待易碎的梦境。当她指尖触碰到簪身时,簪头的晚香玉突然绽放出柔和的白光,映照着她冰冷的面容。
"它记得你。"她说,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类似人类情感的波动,"就像我记得你一样。"
荣景的魂体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支玉簪,却在即将接触的瞬间僵住了——他现在的状态,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尸仙苏晚注视着他,流金色的眼眸深处似有暗潮涌动。突然,她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将白玉发簪轻轻别在了自己的发间。
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在她眼中融化了。她缓缓抬起手,掌心向上,一缕纯净的魂力开始凝聚。
"荣景。"她呼唤他的名字,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带着某种决心,"该醒了。"
魂力化作万千光点,融入荣景虚弱的魂体。他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体内复苏——不是阴煞,不是尸气,而是最本源的、属于他自己的力量。
他的虚影开始凝实,渐渐显露出生前的轮廓——剑眉星目,轮廓分明,只是眼中多了一抹暗金色的光芒。
"苏晚......"他轻声唤道,声音不再嘶哑,"你......回来了吗?"
尸仙苏晚——或者说,找回了某种本质的苏晚——静静注视着他。发间的白玉簪在阴沉的天空下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我一首都在。"她轻声回答,"只是现在,看得更清楚了。"
远处,那些被压制的焦尸突然齐齐转向某个方向,发出无声的哀嚎。大地开始震颤,一股远比黑煞老祖更加古老、更加邪恶的气息从废墟深处苏醒......
荣景本能地绷紧身体,但苏晚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掌心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恒定的温度,如同深秋午后的阳光。
"这一次,"她看着远方逐渐凝聚的黑暗,声音平静而坚定,"我们一起面对。"
发间的白玉簪微微闪烁,仿佛跨越千年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