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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府提刑司的大门外,挂着两盏白灯笼,光晕在潮湿的青石板上散开。
一个身影,在灯笼下徘徊。
他身材魁梧,肌肉把身上那件不合身的捕快服绷得紧紧的。
一张憨厚的脸上,写满了局促。
他手里攥着一纸调令,纸张被手心的汗,浸得有些软了。
这里,就是南阳府提刑司。
比青牛县的县衙,大了十倍不止。
门前那两座石狮子,眼珠子瞪着,活的一样。
门口的捕快,一个个腰杆挺首,眼神像刀子,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王大锤觉得自己的腿,有点软。
他只是青牛县的一个捕快。
他认识秦明。
秦哥让他来的。
他深吸一口气,把那口气咽进肚子里,壮着胆子,朝大门走去。
守门的捕快伸手,拦住了他。
“站住,干什么的?”
王大锤把手里的调令,往前递了递。
“官……官爷,俺叫王大锤,是……是来报到的。”
那捕快瞥了一眼调令,又瞥了一眼王大锤,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蔑。
“青牛县来的?”
“是……”
就在这时。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府衙内传了出来。
“是青牛县来的王大锤兄弟吗?”
众人回头。
只见总捕头魏远,竟亲自从大堂里,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x/s~h·b-o?o!k/.\c?o-m′
他脸上,带着一股刻意的热情。
魏远走到王大锤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身板!”
他转身,对着周围那些面面相觑的捕快,高声宣布。
“诸位都听着!”
“这位,是王大锤兄弟!在青牛县屡破奇案,忠勇可嘉,秦明秦大人特意向我举荐,由本捕头亲自向郡司申请,调他前来我南阳府效力!”
“从今日起,王大锤,便是我提刑司的捕快副班头!”
“以后,大家都是自家兄弟,谁要是敢欺负新人,别怪我魏某人的水火棍不认人!”
副班头。
职位不大,就是个管着七八个捕快的小头目。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了魏远话里的分量。
秦大人举荐。
总捕头亲自申请。
所有看向王大锤的目光,瞬间就变了。
那轻蔑,那审视,都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混杂着好奇、忌惮与巴结的复杂神色。
王大锤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沾了秦哥的光。
夜。
秦明府中,后院。
石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小菜,一壶温好的酒。\j*i?a,n`g\l?i¨y`i*b¨a\.·c`o¨m¢
李夫子和周虎,都坐在下首作陪。
王大锤坐在秦明对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看着秦明。
眼前的秦哥,还是那个秦哥。
眉眼没变。
可又好像,全变了。
他的坐姿很随意,但那身子骨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
他的眼神很平静,可看人一眼,就好像能把人的心都看穿。
王大锤的眼眶,红了。
在青牛县,秦哥走后,他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现在,那块空了的地方,被填满了。
“秦……秦哥……”
他嘴唇哆嗦着,憋了半天,只叫出了这两个字。
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秦明拿起酒壶,为他倒了一杯酒。
“哭什么。大男人,流血不流泪。”
他拍了拍王大锤的肩膀,力道很沉。
他转过头,对李夫子和周虎道。
“这位是我过命的兄弟,王大锤。”
“以后,我的话,就是他的话。”
周虎和李夫子,都是人精。
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了数。
这位王大锤,看着憨厚,在先生心中的分量,怕是比他们俩加起来都重。
“王兄弟!”
周虎立刻端起酒碗,站起身。
“我叫周虎,是漕帮的。以后在南阳府,但凡有事,你吱一声!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周虎把他剁了喂鱼!”
李夫子也笑着举杯。
“王班头,老朽李德全。以后在提刑司,有什么文书上的事,尽管来找老朽。”
王大锤受宠若惊,连忙站起来,端起酒碗。
“俺……俺敬两位大哥、先生!”
一碗酒下了肚。
气氛热络了起来。
酒过三巡。
秦明示意周虎和李夫子先行回避。
后院里,只剩下他和王大锤两人。
“大锤。”
“欸,秦哥,俺在!”
“这次叫你来,不是真的让你来当捕快的。”
秦明从屋里,拖出来一个沉重的木箱。
他打开箱盖。
“砰”的一声,箱子落在石桌上。
昏黄的烛光下,一箱子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雪花银,晃得王大锤睁不开眼。
王大锤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这么多钱。
“秦哥,这……这是干啥?”
“五千两。”秦明道,“这不是给你的。是给你办事的。”
王大锤愣住了。
“办事?”
秦明把箱盖合上。
“从今天起,你的任务不是抓贼,是交朋友。”
他看着王大锤,一字一顿。
“用这些钱,去结交提刑司的同僚,请他们喝酒,听他们发牢骚。”
“去打点府衙的那些书吏,让他们帮你留意各种文书的动向。”
“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里,在这南阳府的官面上,站稳脚跟。”
“我要你成为所有人都喜欢,所有人都信任,所有人都觉得你是个没心眼、可以随便占便宜的……老好人。”
秦明的声音很轻,却在王大锤的心上留下重重的痕迹。
“我要离开南阳府了。”
王大锤的心,猛地一沉。
“去一个更远的地方。”
“可南阳府是我在这里打下的根基。我不能丢。”
“所以我要留一双眼睛,一双耳朵在这里。”
他看着王大锤,眼神变得无比郑重。
“大锤,你,就是我的眼睛和耳朵。”
“日后,我若有紧急的情报需要传递,或是需要南阳府这边配合行动,我会通过我们之间约定的暗号联系你。”
“你,就是我们在这里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总联络员。”
王大锤的脑子,嗡嗡作响。
他不太懂什么叫根基,什么叫联络员。
但他听懂了一件事。
秦哥要他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比抓贼,比杀人都重要。
他没有推辞那箱银子。
他只是站起身,胸膛挺得笔首。
他看着秦明,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双憨厚的眼睛里,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的决然。
“秦哥你放心!”
“俺就是豁出这条命,也给你把事办好!”
秦明笑了。
他拍了拍王大锤的肩膀。
“活着,才能办事。”
“你的命比那五千两银子,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