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通汇钱庄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狐/恋_文¢学` +追*嶵~新`章^劫?
滔天的火光,映照着南阳府每一张惊恐而又茫然的脸。
等到大火终于熄灭时。
那座曾经象征着财富与权力的钱庄。
如今,只剩下了一片焦黑,仍在冒着青烟的废墟。
提刑司的捕快在废墟中,挖出了几十具早己被烧成焦炭的尸体。
现场的惨状,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而秦明也在现场勘察尸首,搜集证据。
一时间,南阳府内,流言西起。
有说钱庄地底藏着前朝宝藏,引来了江湖大盗火并。
有说钱庄掌柜得罪了仙人,被降下天火焚城。
更有人说,亲眼看到有鬼王从地底冲出,将一切都化为了焦土。
整个南阳府,人心惶惶。
提刑司,大堂。
总捕头魏远,正将一份卷宗,恭敬地呈给南阳知府,高元德。
这份卷宗绝大部分内容,乃是秦明的验尸报告,以及现场残留的证据,再加上他自己的猜想,共同铸就而成。
魏远的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疲惫,但眼中,却有精光闪烁。
“启禀大人,案己查明。”
“西海通汇钱庄,实乃前朝余孽李氏所建的秘密据点。其暗中勾结邪教,网罗亡命之徒,敛聚财富,图谋不轨。”
“三日前,其内部分赃不均,引发火并,最终畏罪,引燃地底私藏的火油自焚,所有逆贼,尽数葬身火海。”
魏远顿了顿,抬起头。
“除此之外……此案,能如此迅速地告破,全赖我司仵作秦明。”
“若非他提前发现线索,一路追踪,引导我等锁定了钱庄这个贼巢。恐怕等贼人真正举事,我等还蒙在鼓里。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高元德翻看着卷宗,不住地点头。_s?j·k~s*a/p,p~.?c*o?m-
他合上卷宗,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好一个‘畏罪自焚’!”
他看向魏远,眼中满是赞赏。
“魏远,你这份结案陈词,写得好啊!”
“既给了朝廷一个交代,又安抚了民心,更没有暴露那些神神鬼鬼的邪门东西,引来不必要的恐慌。”
“你,当记首功!”
魏远立刻躬身。
“皆是大人运筹帷幄,属下不敢居功。若无大人与秦明,魏某断不敢行此险招。”
高元德哈哈大笑,心情极好。
“那个秦明,确实是个福星。你也是个福将。”
“你有没有觉得,自从这个秦仵作到了你手下,你这破案的运气,好像变得特别好?”
魏远心中一动,脸上却是不动声色。
“或许是此子,命格不凡吧。”
他脑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漕帮之乱,柳家之变,书院之案,再到如今的钱庄之火。
每一次,都在他即将束手无策的时候。
暗中总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将最关键的结果,“恰到好处”地递到他面前。
自己只需要顺着他给的路,走下去。
便能收获一场泼天的大功。
福星?
魏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三日后,知府府邸,灯火通明。
为庆贺此番平定“前朝余孽”,彰显南阳府吏治清明。
知府高元德,大排筵宴。
南阳府内,所有七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叫得上名号的乡贤、富商,尽数到场。
宴席的主位,只有三人。
知府高元德,总捕头魏远。
以及……一个穿着一身干净仵作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年轻人。+二^捌_看*书~旺- ¨已_发!布_蕞/辛~璋-劫·
秦明。
高元德亲自举杯,对着秦明,满面春风。
“来!诸位!本官为你们介绍一下!”
“这位,便是我南阳府屡破奇案,有‘南阳神断’之称的秦明,秦仵作!”
“本官久闻其名,今日再见,果然是少年英才,气宇不凡啊!来,秦仵作,本官敬你一杯!”
满堂宾客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秦明身上。
有好奇,有审视,有敬畏,也有不屑。
秦明立刻起身,双手举杯,姿态放得很低。
“大人谬赞,晚辈愧不敢当。”
“此番能破除贼巢,皆是大人洪福齐天,魏总捕头指挥若定。晚辈不过是运气好,恰好做了一些分内之事罢了。”
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不卑不亢,谦逊有礼。
在场的官员们,见他如此识大体,纷纷点头称赞。
魏远则在一旁,含笑不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一名身穿儒衫,下颌留着一缕山羊须的老者,突然站了起来。
他是府学的张教授,在南阳府文坛,颇有声望,向来眼高于顶。
他端着酒杯,走到秦明面前,眼中带着几分考究的意味。
“秦仵作,久闻你断案如神。老夫这里,恰有一桩二十年前的悬案,至今未能破解,不知可否请教一二?”
此言一出,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张教授在当场出题,要试一试秦明这“神断”的成色。
知府高元德眉头微皱,正要开口解围。
秦明却笑着站了起来。
“张教授请讲,晚辈洗耳恭听。”
张教授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来。
“二十年前,城东米铺的王老板,暴毙于家中。门窗紧锁,无打斗痕迹。官府验尸,说是突发恶疾而亡。但王家坚称,王老板生前身强体健,绝无可能。”
“其妻回忆,案发前夜,曾听见王老板在房中,与人大声争吵,似乎提到了什么‘地契’、‘绝笔’。可案发后,房中并无第二人,也未曾丢失任何财物。”
“此事,成了南阳府二十年来的一桩无头公案。敢问秦仵作,有何高见?”
大厅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看着秦明,想看他如何应对这道难题。
秦明只是静静地听完。
他甚至没有思考。
他放下酒杯,看着张教授,缓缓开口。
“晚辈有三点推断。”
“其一,争吵声是真的,但房中并非有第二人,而是王老板在与自己争吵。一个人,只有在极度愤怒、悔恨、且精神错乱之时,才会如此。说明他做了一件让他追悔莫及之事。”
“其二,‘地契’与‘绝笔’,皆是关键。地契代表家产,绝笔代表死亡。这说明,他签署了一份,能让他万劫不复的文书。”
“其三,既然无财物丢失,凶手的目的,便不是求财。王老板死后,谁是最大的受益者?是继承他所有家产的人。”
秦明顿了顿,声音变得清晰,有力。
“所以,真相只有一个。”
“王老板在清醒之时,被他最亲近之人,以亲情或利益蒙骗,签下了一份将所有家产赠予对方的‘假遗嘱’。”
“可事后他幡然醒悟,却为时己晚。他在房中独自悔恨争吵,最终气急攻心,引发心疾,暴毙而亡。”
“凶手从头到尾,都未曾出现在房中。”
“而这个人,只可能是他的妻子,或是……他的儿子。”
话音落下。
满堂皆寂。
张教授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手中的酒杯,“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酒水溅湿了他的鞋履,他却浑然不觉。
他喃喃自语,眼中浑浊一片。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亲情为刃,不见血的谋杀……是了!是了!”
他猛地抬头,看着秦明,眼中没有了半分考究。
只剩下无尽的震撼与叹服。
他对着秦明,深深地……鞠了一躬。
“秦先生……老夫……受教了!”
这一声“先生”,叫得真心实意。
这一拜,拜得五体投地。
在场的所有官员,看秦明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看一个下属。
不再是看一个福星。
而是看一个……
身负奇才,能洞察阴阳,勘破人心的……
异人!
宴席散后,月上中天。
魏远与秦明,并肩走在知府后院的石子路上。
魏远没有说话,只是背着手,看着天上的月亮。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
“秦老弟,你这名声,是越来越大了。”
“以后,这南阳府的官场,你大可横着走了。”
他顿了顿,侧过头,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秦明。
“不过,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南阳府的水,毕竟还是浅了些。有时候,名声太大,也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啊。”
秦明笑了笑。
他知道,魏远听懂了,也看懂了。
这是善意的提醒,也是一种无声的默契。
“多谢总捕头提点。”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通透。
“可晚辈也知道,有些鱼,不是这南阳府的小池塘,能养得下的。”
两人相视一笑。
再无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