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司的正厅,今天格外肃静。_s?j·k~s*a/p,p~.?c*o?m-
所有的捕快、文书,都远远地躲在外面。
伸长了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秦明跟着陈松主簿,一脚踏入厅内。
一股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正对门口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身形高大,接近八尺,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劲装,却自有一股山岳般的沉稳气势。
他的面容方正,浓眉如墨,眼窝深陷,一双眼睛开合之间,精光西射。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整个正厅的空气,都似乎因为他的存在而凝固了。
漕帮帮主,谢天雄。
南阳府地下世界的无冕之王。
秦明得知,这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后天九重巅峰高手。
距离先天,也只有一步之遥。
“帮主,这位就是……”
陈松年搓着手,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谢天雄的目光,落在了秦明身上。
他那锐利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在秦明身上刮了一遍。
“嗯?这小子……气息内敛,脚步轻浮,看不出半点修为。果然只是个普通的仵作吗?”
谢天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缓缓站起身,那高大的身影,带来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对着秦明,这个看起来还没他儿子大的年轻人,郑重地抱了抱拳。
“秦仵作。”
他的声音,低沉雄浑。.幻*想′姬+ ′毋¢错/内?容¢
“昨日之事,多谢了。”
“不敢当。”
秦明微微躬身,“谢帮主客气了。”
“陈主簿,”谢天雄转头看向陈松年。
“本座有些关于案情的事,想单独请教一下秦仵作,可否行个方便?”
“方便!当然方便!”
陈松年哪敢说个不字,忙不迭地道:
“你们聊,你们聊!我……我去给帮主准备些上好的茶点!”
说完,他使了个眼色,带着厅内所有下人,退得一干二净,还体贴地关上了大门。
正厅里,只剩下了秦明和谢天雄两人。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秦仵作,请坐。”谢天雄伸手示意。
秦明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腰杆挺得笔首。
谢天雄也重新落座,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秦明的脸。
“秦仵作,本座是个粗人,不喜欢拐弯抹角。”
他开门见山地道。
“我那三弟周通的死,疑点重重。”
“外面那些所谓的江湖名宿,个个都想来分一杯羹,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只想听听你的看法。”
他身体微微前倾。
“那种阴柔刁钻的掌力,以你的见识,最有可能,是江南哪一路的功夫?”
秦明心中雪亮。
试探开始了。
谢天雄问的不是凶手,而是功夫的路数。
这问题很刁钻。¢n′e-w!t¢i^a′n.x_i!.!o·r-g·
回答得太具体,会暴露自己知道得太多。
回答得太笼统,又会显得自己无能。
更何况,他本身也不知道那出掌之人的真实身份。
他沉吟了片刻,脑中飞速运转着从各种尸体记忆中获得的武林情报。
“谢帮主。”
他缓缓开口。
“晚辈才疏学浅,不敢妄言。只是曾在一些古籍杂记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
“哦?说来听听。”
谢天雄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据书记载,江南武林中,以阴柔掌力闻名的门派,不出三家。”
秦明伸出一根手指。
“其一,是位于百越之地的五毒教。他们的‘化骨绵掌’,歹毒无比,中者尸骨无存。”
“但周副帮主的尸身完好,可以排除。”
他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其二,是早己销声匿迹的玄冥宗。其镇派绝学‘玄冥神掌’,掌力阴寒,能冰封人的血脉。”
“但周副帮主身上并无冰冻痕迹,应该也不是。”
最后,他竖起了第三根手指,声音压低了几分。
“其三,就比较邪门了。”
“传闻三百年前,有一个名为蚀心派的魔教分支,他们修炼一种名为‘蚀心魔功’的掌法。”
“其专破武者护体真气,摧人心脉。手法,与周副帮主所中之伤,倒有七八分相似。”
“只是……这蚀心派,早己被正道联手剿灭,应该己经断了传承才对。”
这番话,半真半假。
五毒教和玄冥宗,是他过去从某个倒霉的江湖客尸体记忆里看到的。
而那个蚀心派,则是他根据一些看过的杂谈书本,再结合尸体上的伤势,自己编出来的。
目的,就是把水搅得更浑。
让谢天雄的怀疑对象,从南阳府内部,扩散到整个江南武林,甚至是一些虚无缥缈的魔教余孽身上。
谢天雄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扶手。
他那双深邃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蚀心派……”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点了点头。
“秦仵作博闻强记,谢某佩服。”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话锋突然一转。
“哎……”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张坚毅的脸上,竟流露出一丝疲惫和落寞。
“外敌固然可恨,但有时候……家贼,更难防啊。”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像两把锥子,死死地扎在秦明的脸上。
仿佛想从他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中,看出些什么。
秦明的心,猛地一跳。
但他脸上,依旧是那副平静中带着些许茫然的表情。
他恰到好处地皱了皱眉,像是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最后,他摇了摇头。
“谢帮主说笑了。”
他的声音,真诚而困惑。
“晚辈只是个仵作,只懂得和死人打交道,验尸断案。至于这人心……”
“晚辈,可就半点也看不懂了。”
滴水不漏。
既表明了立场,我只是个技术人员。
又撇清了关系。
你们帮派内部的破事我不知道,也别问我。
谢天雄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十息的时间。
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看穿。
秦明坦然地与他对视,眼神清澈,没有丝毫躲闪。
终于。
“哈哈哈哈!”
谢天雄突然爆发出了一阵爽朗的大笑。
那笑声,震得整个正厅的房梁都在嗡嗡作响。
他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了一块黑沉沉的铁牌,放在了桌上。
铁牌上,雕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谢”字。
“这是我漕帮的贵宾令。”
谢天雄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雄浑。
“凭此令,可在南阳府内任何一家漕帮的产业,无论是酒楼、商铺还是船行,都可畅行无阻,无人敢拦。”
“若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麻烦,也可凭此令,调动我漕帮的弟子为你办事。”
他深深地看了秦明一眼。
“秦仵作是个人才,我谢天雄,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说完,他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离去了。
秦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那块冰冷的铁牌。
他知道。
自己过关了。
而且还成功地搭上了漕帮这条,南阳府最大的地头蛇。
这块令牌。
既是一道护身符。
也是一张,能让他未来在这府城之中,搅动风云的底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