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为脸上脖子上都是伤痕，面对一堆伸长脖子看笑话的邻居也不恼，默默往集结处去。!0*0-暁?税\蛧¨ +首￠发^
众人见没有热闹看，渐渐散去。
还未走出街，忽然觉得裤子被什么扯住。
他低头看去，居然是他小儿子李恭瑾。
平日里，因为见了这儿子总会招来他媳妇的白眼，而郑氏母子会更没好日子过，所以他是不怎么见，有的时候一个月才见上一回。上次见他至今也有半个多月，这孩子似乎更弱了。
“爹，我跟你一起走”小小的孩子，扯着他的裤腿，满眼祈求。
李为认真打量他的儿子，如今己经入秋，他仍旧是夏日的衣裳，裤子有点短，露出一截小腿，上面有一些瘀伤，他知道他们母子在姚家过得不好，就是没想到差成这个样。
郑青梅的死，绝不是病死，可他不可能帮她要回公道了，这世道就是如此，有钱或者有权才能当人，有钱加有权才能当人上人。
第一次，李为希望自己有钱，能带着孩子活下去。
塔县的情况己经传开。
暴民趁乱攻入县衙，杀了塔县县令赵制安，那个人从不为民请命，他干的事只有两件，交皇粮，押解百姓去服徭役。
当然，若仅仅如此，塔县百达村的百姓不至于如此恨，真正让赵制安死的原因是，塔县百姓面对苛捐杂税本就困难，谁知赵制安还发明了新的东西，叫半皇粮。¨6·吆′看+书\王. .罪?欣.璋*结?哽*欣~哙￠
什么叫半皇粮，就是你交多少皇粮，另外还得再交半分给县衙，这叫孝顺。
塔县百达村百姓交不起皇粮，也不愿服徭役，因为那样，也许家里的老弱妇幼就得死了。
既然都是死，那就反了。
至于其他的百姓，大多沉默以对，也许，宰了那收半皇粮的，连皇粮都不用交了，这不是天大的好事。
李为带着儿子去参军，在路上遇到了陈大旺。
李为闷不吭声，眼眶却莫名红了。
昨日，两人道别时，陈大旺无所谓的样子，差点让李为想将他打一顿，还是不是兄弟啊，居然连个保重都吝惜。
没想到还真是兄弟，连当兵都一起，暗自庆幸昨天没打人。
陈大旺与李为道：“金麒原本也要一起，被他爹知道了，打了一顿。”
李为哈哈大笑，一手牵着儿子，一手搭着好友肩膀，这些日子的不痛快，随风散去。
路上，李为趁着儿子睡着之际，才将自己为啥带着儿子从军的事一一道来。
陈大旺和李为从小长大，哪里有秘密，顿时也厌恶姚家不地道。\艘-飕·晓^税+枉+ ?更_薪.蕞,快-
你不想给纳妾，何苦要害人一条性命，留下这个无母的孩子。心中心疼，便伸手从李为手里接过了李恭瑾，背到背上。
7岁的孩子，这么点重，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
到了军营，一眼望去，人都蔫蔫，并无锐气。
为首的官兵倒也不计较李为怀里的孩子，大家出身都一般，若非万不得己，谁肯带着孩子去赴杀地，只叫他看牢藏住。
次日天明，众人换了衣服，开始向文阳县出发。刚开始李为和陈大旺轮流还抱得动儿子，但是这样急行军，普通人都吃不消，何况还要抱着个孩子。
李为心里难过，若是撇下孩子，他也许就活不下去。
还好，在父亲怀里昏天暗地睡了两天的李恭瑾生龙活虎起来。虽然个子小，跟着父亲急行，没叫一声苦，闷不吭声紧紧跟着父亲，连陈大旺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们这一队的人，大多是舍了家出来，见到李恭谨也仿若见了家中幼儿，多肯看顾一分，或给口水，或掰一口饼，凑合着养着孩子。
数日后，众人抵达文阳县，李为等归入周锦斌帐下，听意思，还有一队人马，明日会到，所以明天开营赴塔县。
李为等有了一天功夫，周锦斌治军甚严，仅一日也不肯放松，仍旧让老兵训练新兵，令行禁止，军令如山等等，这是重点的重点。
“这位周校尉，日后必定能成大事”等训练结束，大旺揉着脖子，一脸郑重、满眼羡慕与李为道。
李为闻言，看了一眼双眼发亮的陈大旺，十分赞同。
两人一块回营地，见己经开饭，忙加快脚步，于他们这些娄娄而言，这吃饭这种事才是天大的事。
走近的时候，李为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小的人儿，怀里揣着个袋子，里面放满了大饼，在那里分大饼，偶尔还能和人说上两句话，一点不认生。
李为几步上前，一把按住李恭谨的脑袋，乐道：“不是叫你乖乖待在帐篷里？”
李恭谨忽见父亲，马上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道：“我给阿苏打下手干活，不白吃白喝”。
李恭谨口里的阿苏，就是火头兵苏三三，身板小，细眼大嘴，文阳县人，本来在酒楼干活，后来贪嘴偷喝了一杯三十年的女儿红，差点被打死。
周锦斌那日恰好在酒楼吃饭，顺手给救了，放到营里当大厨将功补过，人非常实在，就是太好酒。
李为心里一动，伸手抱起儿子：“你还是孩子，别太累了”。
说完想帮他解下大饼袋，谁知李恭谨伸手护住：“爹，我很高兴”。
说话间，阿苏己走过来，从李为怀里抢下人，拍了拍李恭谨的脑袋，示意他继续分饼，然后才扭头对李为道：“人突然多了，伙房忙不过来，你儿子勤快，啥活都干，勉强凑合着用，放心，我不会抢他功劳”。
话是如此，但一个小娃能干什么活，多半是这个人愿意格外关照他儿子，心中感激，深深作揖。
“你安心上战场，你儿子交给我”阿苏又道。说完就撇下两人，跟着李恭谨走了。
李为和陈大旺拿了一碗稀饭一块饼，坐在草地上，看着儿子穿梭人群间送吃的，又见阿苏确实很照顾儿子，便将心神转到今日听到的事上。
“你听说了吗？半皇粮的事，赵制安死有余辜”李为轻声道。
“他是死有余辜，但塔县百姓反了的事也是事实。”陈大旺惋惜不己，为了个人渣，要搭上这么多人，他有预感，周锦斌一定会将这个事镇压下去，他有这个魄力和能耐。
“苛捐杂税如此沉重，百姓若不是活不下去，断不至于如此，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其实李为很想说，皇帝啥时候驾崩啊，也许换个皇帝，日子就不至于艰难。
陈大旺闻言，压低了声音道：“我昨日听周将军甚赞，陛下春秋鼎盛，要去狩猎”。
这话刻薄的意思是有的，春秋鼎盛是官话，狩猎才是重点。
如今暴动不断，他还有这个心思，连周锦斌都看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