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夜,寒风如屠刀。+j.i_n?w-a!n`c~h/i+j/i?.^c?o!m!
将汴河的冰面,切割出千万道狰狞的裂痕。
风声呼啸,如同鬼哭,掩盖了所有细微的声响。
裂痕的尽头,西水门洞开的缝隙之中,一艘艘船身狭长、通体涂着黑漆的辽军快舟,猛地钻了出来!
如一群从地狱深渊里爬出的水中毒蛇!
船首锋利的破冰锥,在蛮横的冲力下,疯狂地撕扯着脆弱的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锐响。
仿佛要将这大宋的母亲河,活生生地开膛破肚。
为首一艘最大的快舟船头,辽使耶律乙辛身披厚重的黑色狼裘,任凭冰冷的雪花打在他的脸上。
他手中那根标志性的狼首权杖,在远处漕帮点燃的火光下,折射出嗜血的光芒。
他贪婪地呼吸着汴京城清冷的空气,看着远处依稀可见的宫殿轮廓,脸上咧开一抹残忍至极的笑意。
“朱勔这条狗,倒是没让本王失望。”
他用契丹语低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即将大功告成的快意。
“传令下去,冲进去!”
“不要理会那些杂鱼,以最快的速度控制内城水门!”
“本王要让大宋的皇帝,在京城百姓的哀嚎声中,亲自出城来迎接本王!”
“杀!”
辽军的呼喝声,如平地惊雷,瞬间撕碎了汴京的宁静。!暁*税¢宅. ′已,发*布.嶵?新?蟑¨結?
他们都是百战精兵,动作整齐划一,充满了冰冷的杀戮效率。
然而,他们的呼喝声还未落下。
汴河之上,漕帮帮主张横一声怒吼,响彻云霄:
“点灯!”
这声怒吼,仿佛一个信号。
刹那间,埋伏在河道两侧芦苇荡中的数十条漕帮小船上,一盏盏“火莲灯”被同时抛出。
它们在空中划出一条条死亡的弧线,带着决绝的意志,精准地砸向如狼似虎的辽军舟群!
“轰——!”
“轰隆——!”
第一艘快舟被猛火油点燃,瞬间化作一个巨大的火球。
船上的辽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烈焰吞噬,变成一个个在火中挣扎的人形焦炭。
紧接着,爆炸声此起彼伏。
熊熊燃烧的火焰与冲天的黑烟,将半个夜空都映成了血色。
空气里,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茶腥气,混杂着皮肉的焦臭,变得更加浓烈刺鼻。
西水门内侧的闸桥之上,周邦彦单膝跪地,身形稳如磐石。
他手中的铁胎弓,已被拉成了满月,弓身因为巨大的张力而发出轻微的呻吟。-1¢6·k-a-n.s!h·u_.¨c¢o!m_
火光映照下,他的双眼亮得吓人,仿佛有两团火焰在其中燃烧,将所有袭来的辽军身影都清晰地倒映其中。
“断弦!”
他低喝一声,这是他和李师师约定的信号,也是他箭术的最终杀招——一种完全依靠听觉和嗅觉来锁定目标的盲射技巧。
指尖松开。
那支浸满了麻药的箭矢,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却比声音更快,比闪电更疾。
如一道来自幽冥的影子,穿过混乱的战场,精准地钉进了一名正在挥刀指挥的辽军百夫长脖颈。
那人脸上的狞笑还未散去,身体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悄无声息。
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
“七尺棒,结阵!”
周邦彦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仅剩的六名不良人旧部,没有任何犹豫,立刻以他为中心,手持七尺长棍,如六根用血肉铸成的桩子,在狭窄的桥头布下了一道简陋却坚固的防线。
棍影翻飞!
每一次呼啸,都带着为小葫芦复仇的血性!
带着守护身后万家灯火的决绝!
他们不求杀敌,只求将敌人挡在桥头,为周邦彦争取射击的时间。
但辽军实在太多了。
他们悍不畏死,踩着同伴燃烧的尸体和破碎的船板,源源不断地从快舟上涌向桥头。
更有那些身手矫健、常年用毒茶淬炼身体的精锐“茶刺客”。
他们放弃了正面冲击,沿着闸门两侧湿滑的石壁,如壁虎般攀援而上,试图从侧翼包抄这道脆弱的防线。
“噗!”
一支流矢,穿过了棍影的缝隙,狠狠地扎进了周邦彦的左肩。
箭矢上淬了毒,一股冰冷的麻痹感迅速从伤口蔓延开来。
剧痛传来!
周邦彦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拉弓的动作也为之一滞。
“头儿!”
兄弟们发出绝望的惊呼,阵型出现了一瞬间的混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那短促、尖锐、仿佛能刺穿耳膜的琵琶声,再一次从高高的城头之上轰然炸响!
是李师师!
她就站在城墙的垛口之上,一身素衣,在猎猎寒风与冲天火光中,宛如一尊浴火而生的神女。
她的身姿是那么纤弱,仿佛随时都会被狂风吹倒。
但她的指尖,却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她的琴音不再指挥精细复杂的战术,而是化作了最原始、最清晰的信号:
一声尖锐高亢的长音——
所有火船,放弃骚扰,全速冲撞耶律乙辛的旗舰!执行第二套预案!
一阵暴雨般急促的轮指——
埋伏在岸边的弓手,放弃精准射击,向“茶刺客”攀爬的区域,进行无差别覆盖抛射!
一个沉闷压抑的变宫音——
桥头的“七尺棒”,放弃反击,收缩防线,盾阵前顶,死守闸桥!
她以一人一琴,成了这座桥,乃至整个战场的,心跳与脉搏!
她用音律,将所有分散的力量,拧成了一股绳!
耶律乙辛的脸上,那抹志在必得的笑容,终于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城墙上那个风中飘摇的女子。
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混杂着惊疑、忌惮与浓烈杀意的复杂神情。
这个女人,不是在弹琴。
她是在用兵!
“杀了桥上那个男人!他才是这道防线的主心骨!”
耶律乙辛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他知道,只要周邦彦倒下,这看似顽强的抵抗就会瞬间土崩瓦解。
琴声再厉害,也无法指挥一群死人!
周邦彦的铁胎弓,已经空了。
他的箭,射完了。
肩上的伤口,正不断地吞噬着他的体温与力气。
他看着潮水般涌来的辽军,看着那双在火光中愈发狰狞的狼眼,知道最艰难的时刻,才刚刚开始。
他拔出了靴中的断匕,准备用生命,践行最后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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