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周邦彦在城西窑厂的废弃水缸内壁刻下那两个血色符号的同一瞬间。!咸?鱼/墈\书? ¢首·发+
汴京城,南门,一家不起眼的铁匠铺。
“叮当!叮当!”
年过半百的独臂老铁匠,名叫铁牛,正赤着上身,挥舞着沉重的铁锤,反复锻打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料。
火星四溅,映照着他饱经风霜的脸。
那张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其中一道,从左眼角一直延伸到下颌,那是当年战场上留下的荣耀印记。
他的独臂肌肉虬结,每一次挥锤都带着千钧之力,炉火的炙热也无法融化他眼底深处的冰冷与警惕。
突然。
铺子后院,那口用来淬火的大水缸里,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轻微的“啵”响。
声音极轻。
仿佛只是一个水泡破裂,但在铁牛耳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这是拱圣营最高等级的联络信号之一,通过特殊材料在朱砂水中的溶解速度变化,引发细微的气泡声和水纹波动,只有经过严苛训练的拱圣营旧部才能察觉。
但老铁匠挥锤的动作,却在这一刹那,猛然僵住,锤子停在半空,火星在周围跳跃。
他那只仅存的独眼,骤然收缩成一个危险的针尖!
他放下铁锤,顾不上擦拭满头的汗水,快步走到后院。
只见那口水缸的水面上,正漂浮着一块指甲盖大小的、被烧得焦黑的木炭。·求^书?帮* ~埂*辛′罪¢哙′
而在木炭的下方,水缸底部,一层厚厚的朱砂土中,一个新出现的漩涡,正缓缓平息,朱砂的红色在水中晕开,如同血色弥漫。
老铁匠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
他那只独眼死死盯着那块焦炭,眼神中,瞬间涌起惊涛骇浪!
震惊,悲愤,难以置信,最终,尽数化为一种令人心悸的决然与……悍不畏死的狂热!
拱圣遗令!
是最高等级的,死士召集令!
那个传说中,一旦燃起,便意味着拱圣营将流尽最后一滴血的——死令!
这死令,是他们这些苟活于世的忠魂,十年来的唯一信仰,也是他们存在的唯一意义!
他颤抖着手,伸进冰冷的缸水中,捞起了那块焦炭。
冰冷的水,却无法熄灭他内心燃烧的火焰。
翻转过来。
焦炭的背面,用利器刻着一个字。
冬。
老铁匠的身体,猛地一震!他什么都明白了。
冬,不仅仅是季节,更是暗语!
王二麻子,那个他曾暗中接济过的老兄弟,定是用生命传递了这最核心的机密!
他猛地转身,冲回铁匠铺,从那滚烫的火炉最深处,用铁钳夹出了一块早已备好的、外形酷似寻常铁锭的特殊物事。
这铁锭,是他十年来日夜打造的成果,也是他藏匿身份的最后一道屏障。
“噗——”
他将铁锭狠狠砸入淬火的水缸。~6¢腰~看¨书`枉/ -首.发.水汽蒸腾,发出刺耳的声响。
待到铁锭冷却,他捞出来,重重地在铁砧上一磕!
“咔嚓!”
铁锭应声而裂。
露出的,却不是寻常的钢铁,而是一支支早已上弦,箭头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神臂弓弩箭!
以及,一套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叠得整整齐齐的,陈旧的……拱圣营校尉军服!
军服虽然陈旧,但洗涤得干净,上面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樟脑味,那是他每年都会取出,细心擦拭、晾晒的。
老铁匠的独眼中,瞬间涌出两行滚烫的热泪。
他曾以为,这套军服,这批弩箭,将永远埋藏在历史的尘埃里,直到他入土为安。
“统领……”他哽咽着,声音沙哑,带着无尽的思念与忠诚,“末将……领命!”
他撕下身上破旧的衣衫,以一种近乎神圣的姿态,将那套尘封了十年的战甲,重新穿在了身上。
那熟悉的布料,那冰冷的甲片,仿佛重新唤醒了他体内沉睡的战魂。
他不再是独臂铁匠,他是拱圣营的校尉,他是周御将军最忠诚的部下!
与此同时。
汴京城东,漕帮总舵。
正在议事的漕帮帮主张横,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帮主!不好了!您快来看!”
张横皱眉,大步走出议事厅。
只见码头上,所有用来夜间引航的“火莲灯”,竟在同一时刻,齐齐爆出了一团幽蓝色的火焰!
那火焰,不烈,却在漆黑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妖异,格外醒目!
这是漕帮与拱圣营之间,只有最高层才知晓的,通过特殊燃料与引信控制的紧急信号,寓意“薪火相传,绝境逢生”。
张横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横一竖,弓在冬日……”
他喃喃自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这是当年周御将军与漕帮定下的,最高级别的秘密盟约!此信号一出,意味着拱圣营遇到了灭顶之灾!需要漕帮不计任何代价,倾巢而出,以命相助!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漕帮将面临灭顶之灾,但周御将军的恩情,拱圣营的忠义,他张横从未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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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我将令!”张横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所有漕帮内三堂弟子,一炷香之内,码头集合!快!快!”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刀,刀锋在火光中闪烁着寒光:
“抄家伙!今夜,咱们……跟他们拼了!让那些狗娘养的奸贼看看,漕帮的血,也不是白流的!”
同一时刻。
城北的瓦子勾栏,一个正在说书的老者,猛地将手中的惊堂木拍得粉碎。
那木屑飞溅,如同他心中澎湃的怒火。
他平日里口若悬河,讲述着英雄传奇,此刻却只剩下满腔的悲愤与决绝。
他知道,这是当年拱圣营情报司特有的暗号,通过瓦子勾栏的特殊道具传递,只有他这样的老人才懂。
城南的药铺里,一个正在打盹的坐堂郎中,猛地惊醒,失手打翻了整排的药柜。
药材洒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平日里悬壶济世,温文尔雅,此刻眼神却锐利如刀。
他曾是拱圣营的军医,深知这世间最毒的药,不是毒药,而是人心的贪婪与背叛。
他知道,这是通过药材气味混合变化传递的信号,只有他这样的药师才能辨别。
西城的贫民窟,一个正在缝补渔网的船妇,手中的缝衣针,生生刺进了自己的指骨,鲜血滴落,她却浑然不觉。
她曾是拱圣营水师的斥候,擅长水上隐匿与传递消息。
她知道,这是水下暗纹与渔网结法变化传递的信号,只有她这样的水上人才能读懂。
……
这一夜。
汴京城中,无数个沉寂了十年的拱圣营旧部,被同时唤醒。
他们是铁匠,是说书人,是郎中,是船妇……他们是这繁华都城里,最不起眼,最卑微的蝼蚁。
但今夜。
他们只有一个身份。
拱圣营,遗孤!
一支埋藏在黑暗中十年的幽灵军队,在他们的统领发出那道血色死令的瞬间。
于烈火与喧嚣中,悄然集结!
他们的心跳,与周邦彦的死令,一同震颤着整个汴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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