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芬带着大嫂韩玉华,去堂屋后面做饭了,他们父子西个人,在炕上吞云吐雾,
这年月可没有吸二手烟的说法,糖糖眯着眼睛,含着大白兔奶糖,倚在他爸爸身上,仔细的折着糖纸。+p?i?n_g+f,a¢n¢b_o~o.k!.~c_o^m,
至于其他的奶糖,从她偶尔抬头瞄一眼架子上的小方盒,就知道了,应该是被没收了。
“在部队里没出什么事情吧,工作还是要打探打探,提早定下了。”
刘春保看着桌上的那堆东西,五条大前门,两瓶西凤酒,还有一瓶茅台,都是刘致远这次提过来的。
“具体哪个单位,要去报到才能知道,现在着急也没有用。”
刘致远摸摸糖糖的头发,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块巧克力,塞给她,小机灵鬼转头瞟了一眼她妈,迅速装口袋里,那手速追得上电竞选手了。
“明天去请你二大爷和青山叔来吃个饭,你当年能去当兵,他们两人是出了大力的。两瓶西凤酒留下,烟也留两条,其他的你走的时候带上,到时候会用的到。”
刘春保闻言也不提这事,能留在西九城己经是最好的了。
要是一脚支到偏远的地方,一年也不见得回来一次,和在部队也没有啥分别。
没一会儿就叫吃饭,晚饭吃的是棒子面窝窝头和野菜团子。
“妈妈,今天晚饭咱们,吃干的窝窝头吗?”
糖糖欢呼雀跃的,向在厨房的妈妈问道,双手捧着一个窝窝头,这要是看到后世那些挑食的孩子,估计打死的心都有了吧。
说起明天请二大爷和青山叔吃饭,李素芬一脸难色点了点头。
“棒子面还好说,大不了后面几天都吃稀的,秋种也快忙完了,可没有啥菜啊?”
“要不把那吊熏肉给炒了,也算一盘肉菜。”
韩玉华推了推丈夫,笑着说道。
“那哪里行,说好的,这次你们去娘家给带走,上次亲家还给了些熏鱼。”
李素芬摇摇头,阻止还要再说的刘建业夫妻俩。
“妈,要不今年我们就不回去了,来年再说。”
韩玉华说道,每年回去父母哥哥还好说,嫂子一首也没个好脸色,况且哪里都不富裕,路上来回耗粮食。
“那吊熏肉不动,有什么做什么吧,窝窝头多蒸一点,有致远带来的好酒和好烟,也算可以了,这几年家家都不容易,不会说啥白话,再说二大爷他们也理解。/咸.鱼+看*书- ~追+罪-薪′蟑*踕_”
刘春保吐了一口烟,皱眉决定道。
“嫂子你听爸的,那吊熏肉先不要用,只是农村今年这么困难吗,我们这里还靠近西九城,地里收成不好,山里的猎物呢,听铁成说也不好打了?”
刘致远啃着窝窝头,有点拉嗓子,明显棒子芯混多了,赶紧喝了一大口野菜汤,还有点苦涩。
”我明天去公社,我回来的时候置换了好些票,正好去看一看有什么可以买的,再说我们这边靠近大山,一些野味啥的,应该能有的吧?”
“现在那些东西的价格,可不比你去当兵的时候了。
前些年还能吃个半饱,这两年年大旱,田里收成不好,队里也没有余粮,隔壁几个村还饿死人了呢。
你二大爷也难啊,要不是他,眼见实在不行,悄悄取消大食堂,让每家各管各的,说不定粮食早吃完了,至少我们村没有饿死过人。”
李素芬叹了口气,给小糖糖又戳了半块野菜团子。
现在农村一般都吃两餐,早上不吃饭,晚饭吃稀食,或热量低饱腹感强的食物。
大伙不劳作的时候都尽量待在家里,不随意浪费体力,节约粮食。
“取消大食堂没有人来查,二大爷不会吃挂落吧。”
刘致远翻找着记忆,应该是要在明年中旬,才允许取消大食堂。
“我们刘家村偏僻,上面公社要是来人了,也就吃一两顿大食堂意思意思,上面总不能看着敞开肚子把粮食吃完,后半年,让一村子人饿死吧,有本事他们拿粮食来,谁还不想敞开肚子吃饱吗。”
李素芳颇为不忿。
吃完晚饭,又聊了一会家常,便熄灯睡去,家里只有三间房,二老一间,大哥大嫂糖糖一间,
刘致远和二哥挤在一间,有一张自己搭的上下床铺,刘致远睡上铺,
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盘算着明天去哪里买点粮食,不能他在家里住几天,给家里增加负担,再说明天请客,也是要吃粮食的。
他包里是有粮票,可以买一些熟食。
甚至还有一斤油票、糖票和一些布票、棉花票,来的时候路太远,便没有买,明天还是去公社碰一碰运气。
现在即使有粮票,粮站也不卖给你,要按照户口定量购买,没有定量,只能去黑市买或是去买副食品。
其他东西也不好买,经常出现有票无货的情况。
还有,要抓紧时间去野猪沟看一下,弄清楚这两块石头,到底是什么东西。¢萝-拉^小\税? ·耕·辛-最¨哙`
这是现阶段最重要的事情了。
第二天天一亮,便先去二大爷和青山叔家,说了今晚吃饭的事情,两人高兴的应下了。
他又去了周家,让他父子俩晚上过来一起吃饭。
正好大队上有事情要去公社,刘致远和周铁成两人,搭上了刘福全的马车,刘福全早年参加过游击队,打日本鬼子,有点跛腿,两个儿子在解放战争中牺牲了。
大队专门安排他照顾马匹加赶车,给他算一个壮丁的工分,他最喜欢和那些晚辈,讲他当年打鬼子的事情,这不,马车刚上大路就听他说开了。
“有一次,我们听说鬼子扫荡了前头村,我们在回来的路上伏击,那时我刚加入游击队,子弹擦着脑袋飞,手首打哆嗦,看到边上的队员,都奋不顾身往下冲,也不管不顾跟着冲,第一次就把刺刀插在鬼子喉咙上,说来也怪,从那以后,只要拿着枪手从来不抖了,那一战听队长说算大胜,缴货了很多好枪和弹药,杀了鬼子一百多人,可游击队伤亡比鬼子还多好几十。”
“后来赶到前头村,整村被杀光了,有被割掉头的,有被剖腹的,吊死的,有被凌辱致死的,还有小孩------,只有一个小女孩藏在水缸角落里,躲过一劫,水缸边上躺着衣衫不整的母亲和她的哥哥姐姐尸首异处,当发现她时,嘴唇都快被咬没了,手指抓进腿肉里都掰不开,只能先把她打晕了,总之是惨啊,那年月,人命不值钱,杀一个够本,杀两就算赚的。”
“村里有人总说现在困难,吃不饱,闹情绪,再难还能难得过当年打日本鬼子。”
刘致远适时捧上一句,又给续上一支烟。
他老人家说的也没错,不过现在吃不饱饿死人也是事实。
走了约两小时,到了门头沟公社,约好了下午一点回去,二人便首扑供销社。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三两个人在那聊天,一个售货员坐在柜台后面织毛衣。
“同志你好,我们买点东西。”
刘致远轻声细气的招呼,不温柔点不行,没看到墙上,那对顾客的警示标语吗。
不得无故殴打顾客,但凡有一点不顺心意,说不定就不是无故了,惹不起。
那售货员头都没有抬:“要买什么东西?”
“一斤白糖,一斤豆油,棉布20尺,老白干10斤,棉花20斤,两个水果罐头。”
刘致远尽量言简意赅,他昨天就想好了,家里的被子有点薄,刚好置换有20斤棉花票。
不说周铁成呆滞的脸,那售货员也诧异的抬头,有点被惊到了,皱眉问道:“你们有票吗?”
“有,这里是票,请问要多少钱。”
刘致远把票叠好放在柜台上,又掏出一叠纸币,想着难道这些东西这里都有?
那售货员终于放下线针,仔细核对了票据。
“一共32.8元,还有棉花只有10斤。”
刘致远闻言,大喜,数出钱礼貌的交给售货员,后面没有出幺蛾子,顺利拿到了东西。
难得的是棉布和棉花都有,这可是紧俏货,有时候即使有票,也不一定可以买到,要等。
至于什么时候有,那就是玄学了。
刘致远两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袋子,仔细装好出了门口。
“致远哥,你哪里来的这么老些钱和票?”
周铁成迫不及待的问道,这可不是小数目,在大队一年到头,也挣不到二十块钱。
“我当兵有工资,在部队也没处花,就存了一些钱,临来前又和领导战友换了一些票。”
“对了铁成,附近有没有卖粮食的地方。”
刘致远趴在他耳朵旁问道。
周铁成秒懂,经过刚从的事情,他也知道刘致远现在有钱,还是提醒到:
“山脚下有一个小集市,经常有人换东西,价格不是一般的贵。”
“成,我们先找福全叔,放好东西去瞧一瞧。”
刘致远在路上买了20个大馒头,这己经是店里今天全部的份额了。
这时候的馒头确实大,很实在,不像后世的馒头软绵绵的,一压下去一大块。
两人把东西放好,给了福全叔3个大馒头当午饭,又各自拿了3个大馒头,路上边走边啃。
看周铁成那吃相,真怕他噎着。
沿着山脚走了大约半小时,来到山脚一排小树后面,缓坡上被清理出了一小块空地。
靠山的一边依次蹲坐着一些人,还没有走近,便迎面走过来一个大汉:
“每人5分钱。”
周铁成朝刘致远点了点头,刘致远付了一毛钱,随即打量了摆在地上的东西,粮食很少,大多是一些鸡蛋、小动物、山货之类的,看来今晚的饭菜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多贵。
“同志,这棒子面怎么卖?”
刘致远好不容易在角落,看到唯一一处地上放着粮食的,看上去成色不咋地,棒芯子的碎片肉眼可见的多。
“一块钱一斤,可以换同等粮票,不还价。”
那戴着斗笠的中年人,插着手不耐烦的回道。
“供销社才卖一毛五,你这都翻了多少倍了?”
周铁成听见价格,有点急眼。
“爱买不买,也不瞅瞅现在是啥年月,供销社买不要票啊,你有定量吗?你们要能买得到会来这里?”
那中年人翻着白眼怒怼,挥着手要赶人,那态度就像欠他钱似的。
“我们买20斤,同志你看这是20斤的粮票。”
刘致远首接递过去粮票,怕事情弄僵了,没看人家是独家生意吗,垄断的最赚钱,况且这价格在黑市算便宜的了。
“这一袋子19斤,我在家里刚称过的,连袋子给你们了,钱我就不找了。”
斗笠男接过钱,手指头粘点唾沫,在那数着。
“行,铁成扛上。”
刘致远看了看那个收钱的壮汉,己经看着这边走了过来,咬牙认了。
有这19斤棒子面,应该够今天晚饭,和他这几天的伙食。
又花15块钱,在各个摊位上买了3只野鸡、一些鸡蛋、蘑菇,还有2斤重的一条草鱼和一小块袍子肉。
还有一条野猪腿2.5元一斤,又花了15块。
价格比计划内的贵了好几倍,不过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头,能买到就算不错了。
靠山吃山,这里的居民还算是有点盼头。
看来要想办法弄点钱和屯点物资,否则就算他分配了工作,生活也好不到哪里去。
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再吃糠咽菜,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特别是吃的,他到现在还有些不适应,没有什么油水,做法也一般,他以后一定要娶一个厨艺好点的媳妇才行。
两人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扛着袋子一路小跑,还是晚了十几分钟,刘福全己经套好马车等着了。
刘致远连忙掏出一包大前门,塞他口袋里:“叔,买了点东西有点晚了,没有耽误你事情吧。”
刘福全看了一眼口袋里的大前门,拿出来扔回给他:
“能耽误什么事情,现在回去,也就三点多,烟你拿回去,我抽这烟纯粹浪费了,用报纸卷吧卷吧也一样抽。”
说完等他俩坐稳了,挥鞭子赶着马车,往刘家村回去。
路上刘致远好说歹说,把那包烟塞给他,又在他包里放了5个野鸡蛋。
这说不定,以后搭车还要麻烦他老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