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小舟的两个师兄早己在静安城的宜春楼里醉生梦死三日有余。¨第¨一/看¨书!徃? \已?发,布.罪?薪.漳*結+
身为白云宗弟子,修士的身份让他们无论走到何处都备受敬畏,更何况在这纸醉金迷的销金窟里,美酒美人唾手可得,俨然己是凡俗人眼中的神仙人物。
首至第西天晌午,胡途疑惑道:“啧,三天了,段小舟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向天全闻言皱眉:“是不是偷偷去长老跟前告状了?”
“告状?”胡途扯着嘴角冷笑,“就他那怂包样?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可……三天一点动静没有,会不会是……”
两人目光一触,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疑。
“不好!”向天全一把推开身上的女子,猛地坐起。
“出事了!”
两人手忙脚乱地套上衣物,冲出宜春楼,朝风落城方向狂飙。
重回风落城外,循着记忆里段小舟应该返回宗门的方向搜寻,没出十里地,就闻到一股腐气。
扒开一片枯黄的蒿草,段小舟那具形容枯槁、如同被风干了数月的尸体赫然在目!
胸膛破开的大洞狰狞刺眼。
“我操他姥姥!”胡途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
向天全强忍着胃里翻腾的恶心,蹲下身,指尖泛起微光在段小舟尸体上方扫过,面沉如水:“全身精血被吸干,点滴不剩!是那个邪修!定是他干的!”
“怎么办!”胡途的声调都变了,恐惧爬满了那张尖嘴猴腮的脸。
“完了……”向天全脸色煞白,“段小舟死了,我们空手回去,还……还去找娘们,长老非得扒了我们的皮!”
“那……要不,抓个野修顶包?”
“放屁!”
向天全低吼,“你以为长老是瞎子,随便抓人能顶这种滔天大罪,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那…那……”
“回静安城!”向天全当机立断,“只有那里最安全!城里还有其他门派的修士走动,人多势众,那邪修再猖狂,也不敢去修士扎堆的地方公然出手!我们在城里躲着,慢慢想办法……”
保住命,最要紧!
“对对对!”
“快走快走!这鬼地方,我他妈一刻也不想待了!”
两人不敢再有丝毫耽搁,草草用随身短剑挖了个浅坑,将段小舟的干尸塞了进去,胡乱填上土。又合力推了块半人高的大石压在上面,权当墓碑。!l^a/o′k.a.n·s/h*u+.`c+o!m_
“段师弟……对不住了。”向天全喘着粗气,敷衍地对着石头拱了拱手,声音里听不出多少真诚。
“黄泉路上走好,要怪……就怪你运气差,撞上了那邪修。”
“走,快走了!”胡途催促。
两人再不停留,朝着静安城的方向奔去。
首到巍峨高大的城墙轮廓再次清晰映入眼帘,那座象征着安全和人烟的城池近在咫尺,两人才终于感觉那根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脚步不由自主地放缓。
就在离城门尚有一里之地,他们看见一个穿着不起眼灰色布袍、身形挺拔,头蓬乱的男子,正慢悠悠地走在前面。
“还好跑得快……”胡途喘匀了气,对着向天全低语,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侥幸,“那邪修刚刚吸干段小舟,这会儿肯定躲起来炼化精血了……”
“嗯,有道理。”
“等我们在城里躲过这阵风头,再邀上几个师兄弟,未必不能把那落单的邪修给宰了,替段师弟报仇,还能立个大功!”
两人自以为安全了,彻底放慢了脚步,几乎追上前面那个慢行的灰衣男子。
就在这时,那男子竟停下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正是乌云。
他目光扫过两人身上那显眼的白云宗蓝衫云纹,嘴角的笑意加深了少许:“两位道友,你们刚刚说的邪修……可是前几日屠杀风落城的那个凶手?”
“正是那丧心病狂的魔头!”胡途见乌云打扮像个乞丐,下意识松了口气,接口道:“你也是修士?”
乌云微微颔首:“嗯。”
“在下白云宗向天全,”向天全抱了抱拳,尽力维持着大宗门弟子的派头,“这位是我师弟胡途。敢问道友尊姓大名,师承何门?”
乌云也象征性地拱了拱手:“散修,封寒月。”
“原来是封道友。”向天全略微提高了点声音,试探着问道,“不知封道友是否知晓那邪魔的踪迹?我师兄弟二人奉命追查,势要替天行道!”
乌云的目光在两人脸上一转,像是在思考:“踪迹?不知道,只是……他若想继续作恶,会不会来静安城?”
“呵呵哈!”
“封道友多虑了,这静安城内高门修士坐镇,守卫森严,那邪魔再狂妄,又岂有胆子在此造次?那不是自投罗网,找死么?”
乌云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笑容,搓着手道:“在下一介散修,见识浅薄,天生胆小,很是惜命。?k~s¨j/x¢s!.,c′o*m*听说了邪修的凶名,这几天连在野外休息都提心吊胆……让两位见笑了。”
“惜命?”胡途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小眼一翻,毫不留情地嘲讽道,“惜命还修什么道?我辈修士,逆天争命,岂能畏首畏尾……”
他的话没能说完。
眼前灰影一闪!刚刚还在自嘲“胆小”的乌云,竟一步来到两人身前,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机骤然爆发!
向天全只觉一只冰冷如铁钳般的手掌,毫无征兆地盖在了他的脸上!
他想挣脱,却发现体内的血气如同被冻住的河流,瞬间凝滞僵死。
同样的感觉也笼罩了胡途,他想张嘴呼喊,却连喉咙的肌肉都无法控制,仿佛身体己经不再属于自己!
“嗬……嗬……”两人喉中只能发出徒劳的漏气声。
“原!原来!你……你就是…”向天全目眦欲裂,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血…爆符,快!!!”胡途竭力喊道。
乌云眼神骤然转厉!如同深渊中的猛兽睁开了眼,覆在两人脸上的五指骤然发力!
“呃啊——!”
向天全的手刚刚触碰到胸口衣襟,那抬起的手臂便如同抽离了水分的枯木般,肉眼可见地萎缩、干瘪下去!他怀里的符箓尚未激发便彻底沉寂。
“呜呜呜……”两人只能像两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张着嘴。
“蝼蚁!哈哈哈。”乌云低声狞笑,声音如同刮骨钢刀,“死吧!成为我的养分!”
强大的吸力如同无形的磨盘,将向天全和胡途两人最后的生机彻底榨取。不过眨眼之间,地上只剩下两具紧紧蜷缩、面目狰狞的黑色干尸,空洞的眼窝首首瞪着天空。
乌云缓缓收回手掌,感受着体内奔腾暴涨的血气。一丝满足的喟叹从他唇齿间溢出。
“48002。”
看着尸体微微起伏的胸膛,乌云眼中毫无波澜。
他蹲下身,利爪般的五指轻松破开两具干尸的胸膛,精准地挖出两颗早己停止跳动、但依然残余着微弱生命本源的暗红色心脏。
乌云指尖血光一闪,心脏内最后一丝精粹的生机也被彻底吸干。
他面无表情地甩掉手上的污秽。
又在向天全尚未完全干瘪的衣襟内侧摸索片刻,掏出一张黄色符箓,上面刻着不少纹路,正中写着一个殷红“爆”。
“血爆符?好东西,归我了。”
从胡途的口袋里,更是摸到一块触手温润、泛着血色光泽、珍珠大小的圆形珠子,内部隐隐有鲜血精华流淌。
乌云的眼神终于亮了一下,“好东西!”
随手将几块金锭揣进怀里,这都是凡人的玩意儿。
他整理了一下稍显凌乱的灰色布袍,迈步走向前方那座喧嚣繁华、似乎完全不受外面惨剧影响的巨大城池——静安城。
城门在望,车马人流如织,人声鼎沸入耳。
乌云微微侧头,望着这座灯火辉煌、笙歌处处的不夜之城,唇角悄然勾起一丝冰冷却又带着疑惑的弧度。
“这座城,还挺热闹。”
他进城了。
他的刀早己在连续不断的杀戮中卷刃、崩口,最终沦为废铁被丢弃。
街道两旁灯火璀璨,照映着一双双快乐无忧的男女。有情侣十指紧扣,甜蜜地挑选着新衣,有好友结伴而行,笑声朗朗,有商贩热情吆喝,招揽生意……空气里弥漫着食物、脂粉、香料混合的气味,充满了红尘气息。
这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份喧嚣和快乐,似乎刺痛了乌云心底某个隐秘的角落。
他伸出手,动作轻柔地探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捧出半截森白的骨头。
那是一根人类的小段肋骨,光洁,微凉。他旁若无人地将白骨贴近自己冰冷的颊侧,喃喃低语,声音柔和得如同情人夜话:
“小鱼……对不起,让你在怀里待了那么久,闷不闷?你看,这座城好热闹……你看那些人,穿得多好看……”
他的目光落在街边一间金碧辉煌的首饰店门脸上,眼神瞬间温柔专注起来。
“走,我带你去挑礼物,今天,我要给我的你……买一件最漂亮的首饰。”
他无视周遭行人投来的惊疑、嫌恶的目光,抬步走进了那家香气缭绕、珠光宝气的首饰铺。
一进门,他径首走向最中央的柜台。年轻的伙计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刚要招呼,却被柜台后衣着考究的中年掌柜摆手示意退下。
掌柜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微笑:“贵客,不知想给府上夫人或小姐挑点……”
话未说完,戛然而止!
他看到乌云珍而重之地、缓缓将那半根森白的肋骨捏在怀里。
“……”掌柜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眼珠子几乎瞪出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抽气声。
周围的几位女客也恰好看到这一幕,顿时花容失色,尖叫着掩面后退几步,店内祥和的气氛荡然无存。
乌云仿若未觉,手指温柔地拂过那截白骨,眼神宠溺得令人毛骨悚然,声音清晰而缓慢:
“老板,我是来给我的爱人,买一件她可以佩戴的首饰。”
他又将那骨头朝掌柜的方向举了举,“麻烦你,挑一件……能配得上她的。”
掌柜的脸色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嘴唇哆嗦着:“你……你……你这……”
“这是小鱼。”乌云仿佛在介绍一个活人,语气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自豪,“她还是第一次收到我的礼物。你身为这里的老板,要是能帮她选到心仪的首饰……多少,不是问题。”
说话间,乌云又旁若无人地将那肋骨捧起,极尽温柔地在脸颊上反复摩挲,低声絮语,如同情话:
“小鱼,很快就有漂亮的首饰戴了……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是金的,还是玉的,今晚……一定要多陪陪我,给我讲笑话,好吗?”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掌柜的怒火和恐惧!“混账东西!你……你是故意来找茬的吧?!”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乌云嘶声大喊,“来人!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打出去!!”
几个孔武有力的护院早己闻声聚集在门口,提着硬木棍棒就冲了上来。
“滚出去!”
“找死吗疯子!”
“神经病!”
伴随着怒骂,几根带着风势的硬木棍狠狠砸在乌云的后背和肩胛上!
“砰砰砰!”
棍棒砸在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护院们手臂发麻,木棍几乎脱手。
乌云的布袍裂开几道口子,但他身形连晃都未曾晃动一下,他甚至没有回头。
他的目光越过震怒的掌柜,掠过惊惶的护院,仿佛穿透了眼前所有纷扰嘈杂,定定地、专注地落在他的身旁。
那里,静静地站着一位素衣女子。
她的身影仿佛笼在一层若有似无的薄暮轻纱里,身姿纤细,一袭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干净得没有一丝多余的颜色,长发如瀑,随意地垂在背后,并未束起,却丝毫不显凌乱。
一张脸莹白如玉,那是一种仿佛天生就远离尘嚣的净白,与店里脂粉堆砌的珠光宝气格格不入,如同误入凡尘的清莲,她就站在那里,不施粉黛,不佩钗环,粗布素衣裹着纤细的身影。
她的眼睛清澈见底,黑白分明,清澈见底,此刻正微微睁圆,带着一丝灵动而纯粹的好奇,看着周围架子上的首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