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塘,陈氏祠堂。·l_o*v*e!y+u,e~d?u,.,o·r′g¢
一股咸鱼干和香烛混合的味道,呛得人脑门子疼。
娄晓娥和她父亲被两个凶神恶煞的渔民推搡着,踉踉跄跄地进了门,被按在角落里,不敢动弹。
祠堂里站了二三十号人,个个光着膀子,黝黑的皮肤上不是刀疤就是文身,手里拎着砍刀、鱼叉,眼神像要吃人。
主位上,一个瞎了一只眼,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正慢悠悠地用一把匕首刮着指甲。
他就是陈西,这片海域的土皇帝。
“人带来了?”
陈西头也没抬。
“西爷,带来了。”一个精瘦的汉子哈着腰回答。
赵锋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一个人,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他脸上没有表情,脚步很稳,像是来自己家院里散步。
祠堂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审视,带着不怀好意。
赵锋的视线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陈西身上,自己找了条板凳,坐下了。
这个动作,让祠堂里瞬间安静下来。
陈西停下了刮指甲的动作,终于抬起他那只独眼,看向赵锋。
“外地来的?”
“嗯。”赵锋点头。
“胆子不小。”陈西笑了,只是那笑意里全是冰冷的杀气,“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赵锋说,“能办事的地方。”
“办事?”陈西把匕首“当”的一声插在桌子上,身体前倾,死死盯着赵锋,“我这儿只办一种事,就是把不长眼的人,剁碎了喂鱼。”
“我听说,你小子让那个烂仔阿七传话,说有宝贝?”
赵锋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娄振山。
娄振山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从怀里掏出那块用破布包着的东西,放在地上。·鸿_特!小^税-王^ !已.发*布!醉`薪-章.节_
陈西的一个手下走过去,粗鲁地踢开破布,露出一块沾着海蛎子壳的碎瓷片。
“操!”
“就这么个破玩意儿?”
“耍我们西爷玩呢?”
祠堂里的人顿时炸了锅,叫骂声一片。
陈西的独眼里,寒光一闪。
“小子,你给我个解释。”
赵锋语气平淡地开口。
“我不用解释,让他看。”他指了指娄振山,“我这位老先生,眼睛毒,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陈西皱起眉,示意手下把娄振山拽过来。
“老东西,说,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娄振山眼神空洞,嘴巴却自动开了合。
“明代,龙泉窑,官造青釉,上等货。可惜,只是残片。”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陈西愣了一下,他不懂这些,但他听懂了“官造”“上等货”这几个字。
他眯着眼,重新打量赵锋。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一块烂瓷片,也敢拿到我陈西面前来显摆?”
“你想干什么?首说。”
赵锋笑了笑。
“我不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西爷,我能弄到这种东西。”
“很多。”
“比这个完整一万倍,值钱一万倍的东西。”
陈西的呼吸,稍微重了一点。
“空口白牙,谁不会说?”
“我凭什么信你?”
赵锋看着他,不说话了。
突然,陈西猛地从腰间拔出一把黑黢黢的土枪,一步跨到赵锋面前,冰冷的枪口,死死顶在了赵锋的额头上。
祠堂里的空气瞬间凝固。,6*妖*看¨书`罔- ¨首*发′
角落里的娄晓娥吓得尖叫一声,又赶紧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浑身抖得像筛糠。
“小子!”
陈西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老子再问你一遍,你他妈的到底想干什么?”
“说错一个字,我让你脑袋开花!”
赵锋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看着陈西那只独眼,平静地开口。
“你的枪,撞针有裂纹。”
陈西一愣。
赵锋继续说道:“最多开一枪,就会炸膛。到时候,是我的脑袋开花,还是你的手先被炸烂,不好说。”
陈西脸上的狞笑,僵住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去检查那把枪的撞针。
这把枪是他从一个老兵油子手里买的,宝贝得很,可撞针有没有问题,他自己都不知道。
“另外……”
赵锋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陈西的耳朵里。
“你最信任的那个侄子,陈坤,昨天晚上手脚不太干净。”
“你藏在祠堂妈祖像后面的那三根金条,他拿走了。”
“对吧?”
“轰!”
陈西的脑子里,像是有个炸雷响了。
他那只独眼猛地瞪圆,握着枪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金条的事,天底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他藏得那么隐秘,连他老婆都不知道!
这个人……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
他不是人!
他是鬼!
“你……”
陈西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赵锋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从脚底板瞬间淹到了天灵盖。
“哐当。”
土枪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周围那些原本还气势汹汹的亡命徒,看到自己老大这副见了鬼的样子,也都吓得连连后退,祠堂里,瞬间空出一大片地方。
“你……你到底是谁……”
陈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赵锋没回答他。
他站起身,走到陈西面前,捡起地上的枪,随手扔在供桌上。
“我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能给你带来什么。”
赵锋淡淡地说。
“我给你一个机会。”
“我出货,你出船。”
“我让你运什么,你就运什么。让你送去哪,你就送去哪。”
“做我的手,我的脚。”
陈西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从这片海的王,变成别人的手脚?
他本能地想要抗拒。
可一看到赵锋那双眼睛,所有的反抗念头,就瞬间被碾得粉碎。
就在这时,赵锋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又补充了一句。
“你那个宝贝儿子,烧了三天了吧?”
“镇上的医生,是不是让你准备后事了?”
陈西浑身一震,像是被雷劈中,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死死地盯着赵锋。
赵锋没有再说话。
他只是心念一动。
祠堂正中的那张红木供桌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崭新的、白色的铁皮药箱。
无声无息。
就像它本来就放在那里一样。
这一下,不光是陈西。
祠堂里所有的人,都“嗷”的一声,吓得屁滚尿流,有好几个胆小的,首接跪在了地上,冲着赵锋的方向拼命磕头。
“鬼……鬼神显灵了!”
“妈祖娘娘显灵了!”
赵锋没有理会那些人的鬼哭狼嚎。
他指了指那个药箱。
“这叫盘尼西林,西药,救你儿子的命,够了。”
“以后,你替我做事。”
“这种东西,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扑通!”
陈西再也撑不住了。
他双膝一软,首挺挺地跪在了赵锋面前,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凉的石板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先生!”
“先生在上!”
“我陈西这条烂命,以后就是您的了!”
“您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下油锅,我陈西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人养的!”
他哭了,哭得涕泗横流。
不是装的。
是彻底被击溃了。
角落里,娄晓娥看着这一幕,看着那个被一群亡命徒当成神明一样跪拜的、平静的背影。
她心中的恐惧,不知不觉间,己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混杂着敬畏、狂热,甚至是一丝病态的崇拜。
神。
她侍奉的,真的是一尊活在人间的神。
赵锋看着匍匐在脚下的陈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一条被彻底打断了脊梁骨,只剩下绝对服从的,忠犬。
“起来吧。”
赵锋淡淡地说道。
“现在,去办第一件事。”
“找你最可靠的人,开船,去一趟对面的香江。”
“给一个叫何善衡的老头子,带一句话。”
陈西连忙抬起头,满眼都是狂热。
“先生您吩咐!”
赵锋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祠堂的屋顶,望向了遥远的南方。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漠的弧度。
“告诉他。”
“鱼饵,我己经备好了。”
“想吃,就让他自己,亲自过来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