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全吃了。`h/u~l¨i*a!n^b!o′o-k?.^c+o_m-”
秦淮茹的声音，像一缕随时会被风吹散的青烟，飘进这死寂的院子。
她低着头，不敢看赵锋的脸，身体因为恐惧和激动而微微发抖。
她刚刚从胡同口的“老鼠”那里，听到了一个让她大脑至今无法处理的消息。
那个远在千里之外，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港岛大人物，面对这边丢过去的一片纸，给出了这三个字的回应。
秦淮茹强迫自己那颗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冷静下来，用一种背书般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将后面的话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那边……那边说，货，可以分批吃下。”
“钱……他们不要……不要市面上的钱……”
她说到这里，声音卡住了，因为她根本不理解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要……黄金。”
“还有……一个在……在一个叫‘瑞士’的地方开的，听不懂的户头……叫……永久匿名账户。”
这些词汇，从她一个轧钢厂女工的嘴里说出来，显得那么的怪异和扭曲。
每一个字，都像是千斤重的石头，砸在她的神经上。
她不懂。
但她知道，这背后代表的东西，比娄家那满屋子的金银财宝，还要恐怖一百倍。
汇报完了。
秦淮茹就像一尊石像，垂手立在一旁，等待着最终的宣判。
院子里，只有“咔哒”、“咔哒”的声音。*鸿^特,晓*税-徃/ *首^发,
赵锋依旧闭着眼，靠在椅子上，手里那两颗核桃，不紧不慢地盘旋、碰撞，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能打乱这个节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秦淮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躲在屋子阴影里的娄晓娥，更是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
终于。
“咔哒。”
核桃的碰撞声停了。
赵锋缓缓睁开眼，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那个姓何的，就没说点别的？”
他的语气很平淡，就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秦淮茹浑身一激灵，赶紧回话。
“说了！”
“他说……他说，他何善衡，从来不跟藏在影子里的鬼……做生意。”
这句话，秦淮茹是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才说出来的。
在她听来，这是冒犯。
是天大的冒犯！
一个凡人，竟然敢对……
“他还说……”秦淮茹的声音越来越小，细若蚊蝇，“他要见您。”
“不是现在。”
“但……但未来，必须见一面。”
院子里的空气，好像一下子结了冰。
连夏日的蝉鸣，似乎都安静了。
赵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望着遥远的南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映不出任何东西，却又好像倒映着整个天下。￠优-品_暁￠税/枉. -免^费￠悦?黩\
许久。
他嘴角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会的。”
赵锋淡淡地说道。
不是我去见他。
而是他，会见到我。
这是一种恩赐，一种施舍。
秦淮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喘不过气。
她听懂了。
赵锋将那两颗己经被盘得温润如玉的核桃，揣回了兜里。
他从那张躺椅上，站了起来。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起身动作。
却让秦淮茹和屋里的娄晓娥，神经瞬间绷紧到了极限！
她们知道。
神，要下达新的旨意了。
赵锋的目光，越过秦淮茹，落在了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娄晓娥脸上。
那是一张因为恐惧和绝望而显得憔悴，却依旧难掩秀美轮廓的脸。
“收拾一下。”
赵锋的声音，依旧平淡。
“你父亲脑子里的东西，太旧了。”
“只够咱们看到香江。”
“不够用。”
他顿了顿，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我们要去更新它。”
“顺便，也该换个地方了。”
“去看看……南国的风景。”
轰！
一道惊雷，在娄晓娥和秦淮茹的脑海里，同时炸响！
离开？
离开这个院子？！
离开京城？！
娄晓娥那死寂的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她控制不住地抬起头，那双如同枯井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骇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离开这里？
离开这座囚禁了她们一家，让她们生不如死的监牢？
可这里……也同样是她们唯一的庇护所！
外面的世界，早就天翻地覆了！
以她们家的身份，只要踏出这个院子，不用一天，就会被那些疯狂的人撕成碎片！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赵……赵先生……”
娄晓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几乎是本能地，想要跪下哀求。
她怕！
她是真的怕！
赵锋看都没看她一眼，更没有理会她那点可怜的恐惧。
蝼蚁的情绪，不值得在意。
他只是从兜里，又摸出了一张纸，随手扔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纸片轻飘飘地落下。
那是一张东来顺饭庄的菜单，背面因为油渍，显得有些发黄。
秦淮茹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认得这张纸。
就是那天，船老大王海龙来的时候，赵先生顺手拿回来的。
此刻，菜单的背面，用一支铅笔，画着一条歪歪扭扭的，却又无比清晰的路线图。
起点，是九十五号院。
然后，是一连串她们根本看不懂的地名，像一条蜿蜒的毒蛇，一路向南，曲折延伸。
娄晓娥的目光，也被那张地图死死吸住。
她看懂了。
她比秦淮茹懂得更多。
所以，她也比秦淮茹，更恐惧！
因为那条路线的终点，根本不是那个繁华的，作为交易地点的港岛！
而是一个她听都没听说过的，位于南粤边境的，小到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名字。
一个……破烂的小渔村。
“霍家那小子，太嫩，也太蠢。”
赵锋的声音，再次悠悠响起，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点评一只不值一提的蚂蚁。
“让他首接在港岛接货，收钱，那是让他带着全家老小，赶着去投胎。”
“所以，得换个玩法。”
他伸出一根手指。
那根曾经在娄振山额头轻轻一点，就彻底击溃一个枭雄精神的手指。
此刻，正轻轻地，点在了地图上那个小渔村的位置。
“何善衡以为，他吃了我的货，定下了交易的规矩。”
“他以为，他拿到了和我见面的资格。”
赵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一丝嘲弄的弧度。
“但他不知道……”
“棋盘，从来就不在他手上。”
“现在，”
赵锋抬起眼，扫过面前这两个己经被彻底吓傻的女人。
“我们去南边。”
“拿回属于我们的第一笔本钱。”
“然后，用这笔钱，在那个小渔村……”
“给他，也给我们自己，换一张……”
“通往新世界的船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