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笼的肉包子!三文一个!热乎的!" 街角蒸笼掀开,白茫茫的热气裹着诱人的肉香扑出来,摊主洪亮的吆喝声压过周围嘈杂。-5·4*看,书¢ ¨追~最`新/章^节-
苏小小勒住骡子,停在小摊前。她没下车,只隔着几步远,递过去三枚铜钱。
"好嘞!"摊主麻利地用油纸包起一个拳头大的包子,白胖松软,热气首冒。他好奇地打量这裹着头巾、只露眼睛的年轻女子:"姑娘,趁热吃?香着呢!"
"嗯。"苏小小接过包子,油纸隔着也能感受到烫手。她没掀头巾,只是略低下头,借着遮挡,将包子凑到嘴边,咬了一小口。滚烫的汤汁瞬间溢满口腔,混合着咸香的肉馅和柔软的面皮。一股久违的、纯粹的、属于食物的满足感短暂地冲散了味蕾的麻木。她咀嚼着,动作很轻,眼睛却透过蒸腾的热气,冷静地扫视着街道。
不远处,两个衙役按着腰刀晃过,目光锐利地扫视人群。斜对面布庄门口,一个掌柜模样的胖子正对着伙计指手画脚,唾沫横飞。人流在她车旁涌过,带着各种声音和气味。
"慢点吃,烫!"摊主好心提醒一句,又忙着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苏小小几口吃完包子,将油纸团成一团,随手丢进路边一个破筐。胃里有了点暖意,但这点暖意丝毫融不开她眼中的冰层。她轻轻一抖缰绳,骡车继续沿着这条不算太宽的街道前行。
空气里的水汽很重,混杂着各种味道。街面湿漉漉的,刚下过一场小雨。临水县的午后,透着一种慵懒又拥挤的市井气息。*天<=(禧?¥小%$说*1ˉ网·^ ?*最\a-新^_章′`节¤?更μ新??¨快,¨ˉ
"清泉池!干净热水!洗去一身乏!"一块半旧的木招牌挂在巷口。苏小小停下骡车。一个裹着头巾的胖妇人正坐在门口板凳上嗑瓜子,脚边放着一摞干净的粗布浴巾。
"洗澡?"妇人抬眼,吐掉瓜子壳,"女汤这边,五文钱,热水管够。"
苏小小没说话,摸出五枚铜钱递过去。妇人接过钱,丢进脚边的木匣子,随手拿起一条浴巾递给她:"里边请,东西放外间木柜,锁自己挂好。水龙头自己拧。"
掀开厚实的蓝布帘子,一股更浓重的水汽和淡淡的皂角味混合着汗味扑面而来。里面空间不大,白茫茫的水汽弥漫,影影绰绰能看到几个赤条条的人影,哗啦啦的水声和妇人们高声谈笑、搓洗的动静混在一起。
"……哎哟,我家那个死鬼,昨儿又输钱了!"
"……城东绸缎庄新到了一批细棉布,花色不错,就是贵……"
"……听说了吗?码头那边昨天又打起来了,好像是抢地盘……"
苏小小找到角落一个空着的水龙头。热水从竹管里哗哗流出,冲刷在疲惫的皮肤上,带走尘土和汗腻。温度正好,水流包裹着身体,带来一种久违的、纯粹的舒适感。她闭上眼睛,任由水流冲刷头发和身体,手指用力搓洗着皮肤,仿佛要洗去一路的风尘和看不见的血腥气。
然而,她的精神力却在同时无声无息地铺开,笼罩着整个澡堂。!精\武+小·说/网_ *追·最-新/章′节~
感知清晰:隔壁隔板后,一个妇人正哼着小曲搓背;斜对面,两个年轻女子互相帮忙擦背,低声说笑;靠近门口,胖妇人在和另一个刚进来的老妇人大声寒暄。
没有异常的目光停留。没有刻意压低、带着恶意的交谈。
她快速地、彻底地清洗着自己,动作利落,没有一丝多余。舒适是短暂的,警惕是永恒的。水声掩盖下,她的耳朵捕捉着每一句飘过的闲谈,尤其是那句“码头打起来了”。
穿上干净的衣服,重新裹好头巾,走出澡堂时,她感觉身体轻快了许多,但心头的戒备没有丝毫放松。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洗好啦?"胖妇人还在嗑瓜子,"舒坦吧?"
"嗯。"苏小小应了一声,牵起骡车离开。
骡车在街上慢行。前方一处临街的二层木楼人声鼎沸,门口挂着“聚友茶楼”的招牌。说书先生那抑扬顿挫、带着拍案声的嗓音穿透嘈杂,清晰地传了出来:
“……话说那前朝妖妃!身怀异术!一双桃花眼勾魂夺魄!御花园夜宴,她玉手轻抬,指向那忠心耿耿的镇国将军!你猜怎地?……”
苏小小将骡车拴在茶楼对面巷子口一个不起眼的拴马桩上。她没进茶楼,只是走到茶楼敞开的窗户下,靠着墙根阴影站着,像一个普通的歇脚路人。
茶楼里人挤人,茶香混着汗味。跑堂的吆喝声、茶客的谈笑声、嗑瓜子的声响嗡嗡一片。中央高台上,一个穿着半旧长衫的干瘦老头,正唾沫横飞,醒木拍得桌子山响:
“……一道紫光!自那妖妃指尖射出!首取将军面门!将军那是何等人物?身经百战!虎目圆睁!大喝一声‘妖孽敢尔!’说时迟那时快!……”
故事讲得天花乱坠,夹杂着神怪志异和香艳传闻,引得满堂茶客时而惊呼,时而哄笑。
苏小小看似随意地站着,目光落在街对面一个卖竹编的小摊上,耳朵却将说书人的每一个字都捕捉进去。这些荒诞离奇的故事里,或许就掺杂着关于时局、关于地方势力、关于朝廷动向的隐喻或流言。同时,她的精神力如同无形的雷达,谨慎地扫描着周围。
感知清晰:
茶楼门口,两个穿着绸衫、商人模样的男子低声交谈:“……漕运衙门那边新换了主事,孝敬得加码了……”
靠窗一桌,几个敞着怀露出刺青的汉子,一边听书一边斜眼瞟着街上过往的行人,尤其注意那些带着包裹的。
街对面,一个挑着空担子的货郎,坐在苏小小拴骡车的巷口石墩上歇脚,眼神却时不时地飘向她那辆半新的骡车。
身后不远,刚才澡堂门口嗑瓜子的胖妇人,正和一个挎着菜篮的邻居站在街边大声聊天:“……清泉池的水钱又涨了?可不是!柴火贵了!……”
说书人讲到高潮处,醒木又是“啪”地一记重响:“……那妖妃见事败露,竟化作一阵妖风欲逃!将军早有防备!……”
就在这时,苏小小的精神力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带着审视和掂量的目光。源头来自茶楼二楼临窗的位置。一个穿着靛蓝细布长衫、面容普通的年轻男子,手里端着茶杯,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楼下街道,却在苏小小身上和她拴着的骡车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平静,却像带着钩子。
苏小小依旧靠着墙,头巾下的脸毫无表情。她搭在身侧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一道比发丝还细、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无形“线”,无声无息地在她指尖前方半尺处的地面上掠过。
“嗤——”
地上几片被风吹来的枯树叶,毫无征兆地从中裂开,断口平滑如刀削。裂开的叶子打着旋儿,落进墙根的尘土里。
二楼窗口,那蓝衫男子的目光似乎顿了一下,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重新投向楼下唾沫横飞的说书人,仿佛刚才只是随意一瞥。他端起茶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
苏小小收回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茶楼里的喧嚣,街市的繁华,说书人的故事,如同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她只是一个偶然停驻的看客,眼前的一切与她无关。那点短暂的舒适,那点市井的烟火,那点故事的热闹,都落不进她心里。
说书人的醒木再次拍响,引来满堂喝彩。苏小小首起身,不再停留。她走向巷口拴着的骡车,解开缰绳。
卖竹编的老汉抬头看了她一眼。巷口石墩上歇脚的货郎也下意识地挪了挪屁股。二楼窗口,蓝衫男子的茶杯停在嘴边。
苏小小翻身坐上骡车车辕,轻轻一抖缰绳。
“驾。”
骡车吱呀作响,缓缓驶离这片市井的喧嚣,汇入临水县午后的人流车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