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逢春听着这几句戳心窝子的话,偏偏挑不出半分错处。′s·a~n,s+a^n_y+q/.-c*o*m+
“市局自然要吸纳基层部门的意见,也得关注一线人员的心理动态,但归根结底,还是要以医疗产业发展、大局安定为首要目标。”
方荣起耐着性子听完这套官话,只能点头应和:“是是,领导高瞻远瞩。”
几句虚与委蛇的客套话说完,杜逢春知道再耗下去也问不出实情,便起身告辞,打算去中医院一趟。
方荣起哪敢追问去向,只恭恭敬敬送到大门口,直到那辆黑色轿车彻底消失在拐角,才猛地转身急三火四冲司机喊:“快!开车去中医院!”
着急麻慌的赶到中医院时,果然看见杜逢春的车停在楼下。
方荣起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刚到走廊就听见会议室里传来怒吼:“去省里找文件的是你们,半夜打电话的是你们!现在你们二话没有,啥都不说,反而说要服从安排的也是你们 —— 拿人当猴耍呢?真当谁都跟你们一样有闲工夫耗着?”
那声音里裹着十二分的火气,几乎要把会议室的屋顶掀了。
方荣起在门上轻敲了两下,讪讪笑着推门:“没打扰各位谈事吧?”
“打扰了又怎样?跟这么紧做什么?怕我把他们脑袋砍下来?”
杜逢春脸色铁青,语气里的火药味几乎要溢出来。μD\萝£eo拉¢_小^*£说?3: ¤??无.?错-|内3容*?
“我看张院长办公室没人,听见这边有动静就过来了。”
方荣起的目光快速扫过会议室 —— 张佑安、周逸群、沈海涛、田建春坐在一侧,杜逢春和成立业在另一侧,气氛僵得能冻出冰碴。
“你来干什么?”
杜逢春盯着对面几个闷头不语的人,满腔怒火正没处发泄,索性冲方荣起开了火。
“之前跟张院长他们谈的事还没了结,所以特意再来一趟。”
方荣起摆出十二分配合的姿态,“要是影响您工作,我这就去隔壁办公室等着,等您忙完了再找张院长。”
这副油盐不进的顺从模样,倒让杜逢春有火难发。
被这么一打岔,再揪着对面几人不放反倒显得自己小题大做,可就这么回去复命?
说一句 “他们都愿意服从安排”?
当然可以。但说了这话,医院合并的事就真要板上钉钉了。
可这真是中医院这帮人想要的结果吗?
杜逢春心里打鼓 —— 眼下若能安分接受倒还好,就怕日后再生事端,到时候更难收场。*6′1·看~书,网· ?免\费\阅?读\
他清了清嗓子,看向张佑安等人:“张院长、周院长、沈院长、田助理,你们是一致同意服从上级安排,全力配合工作,对吗?”
几人纷纷点头,唯有田建春低着头,指尖攥着衣角,既不说话也不看人。
“方局长刚好也在,你的意见也是同意上级的工作安排和协调吗?”
看到方荣起也点头,杜逢春站起身,“既然大家都意见统一,我回去就向领导汇报。后续安排定了,我会通知方局长。”
说完便带着成立业气昂昂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连眼角余光都没扫过那几人。
张佑安他们连忙起身追赶,等追到楼梯口时,杜逢春二人已经快步下楼,等他们气喘吁吁跑到楼下,只看见黑色轿车 “嗖” 地冲出大门,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车影。
成立业沉默小心的坐在副驾驶座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本以为要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让对方松口,哪想到刚坐下没说几句,中医院的人就齐齐表了态:一切听凭上级安排,全力配合。
连那个素来敢说敢做的年轻人都只是绷着脸点头,半点异议都没有。
这种过于顺利的情形,反倒让人心里发毛。
杜逢春也觉得不对劲,可人家打定主意不说真心话,难道能把他们的脑袋剖开看?
可惜就算真剖开了,也没法从神经细胞里找出藏着的心思。
回到局里时,三人都还空着肚子。
成立业赶紧让食堂炒了三大碗蛋炒饭,油香混着葱花味瞬间充斥着鼻尖 —— 每碗的米饭上,还趴着俩外形好看的荷包蛋,里面还加了脆嫩的菜稍,金黄油亮的看着就开胃。
司机识趣地去了另一桌,逢春和成立业闷着头开始吃。
“你们俩多吃点,让他们再给你们俩做个丸子汤。”
成立业刚要答应,却见杜逢春扒拉了两口就放下筷子,起身就离开了食堂。
与此同时,凤北县中医院里,田建春跟着众人上楼后,没去张佑安的办公室,也没回会议室,径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其实早在周一,张佑安就找他谈过话。
告诉他,方荣起已经知道了文件的事,但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 —— 县里最近开例会,卫生局次次被点名批评,哪怕没抓到实据也没少挨训;听说审计局年底要重点查卫生系统的账目,现在正是敏感时候。
田建春坐在办公桌前,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他承认自己之前太草率,只想着按规矩办事,没顾及各方关系的平衡,或者内心不屑于那么做,再说就是简单粗暴的以为自己这一世不会重蹈覆辙。
可如今他知道了,每个选择背后,都有重重考量,任何事都不是单纯地错或者对,只是看选择的那一方站在哪个角度。
就比如,谢长天和师娘选择站他,连带的顾长春和医政股的那个股长也站他。
难道他们就不知道需要权衡?
他们知道,只是田建春对面的那些不是人家考量的、或者价值不大。
如今,方荣起、张佑安他们选择息事宁人,也不是完全不对,没准抱上一个大腿,也未必全是不利的局面。
他们的选择是放弃跟自己一个观点、一个战壕!
“张院长,是我考虑不周,给大家和方局长添了麻烦。”
就在昨天,他红着眼圈表态,“我保证从现在起绝对服从安排,再也不会自作主张。”
张佑安当时望着窗外的梧桐树,长长叹了口气:“其实是我对不起你们。等今年的工作收尾,我就申请退了。”
“您可千万别这么说!”
田建春猛地抬头,声音都发颤,“中医院离不了您,我们都离不了您!您要是实在不放心,我申请调离 —— 短期内走不了,我就请病假,或者去进修,工资待遇都不用医院管,我自己解决。”
他说着从抽屉里摸出撕了写、写了撕好几遍的张纸,抖了半天才双手递给张佑安,而他的眼圈慢慢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