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腾看了看手机,9点50不到,这个时间确实还很早。!零¢点`看_书¢ *免`费^阅′读¨
“行!”王腾几乎没有犹豫,合上练习册。
两人蹑手蹑脚地溜下楼,经过堂屋时,看到舅舅坐在门槛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吸着旱烟。
“爸!”“舅舅!”小平和王腾同时喊道,声音里带着做坏事被发现的局促。
“鬼鬼祟祟的干嘛去?”舅舅吴国旺抬起头。
“呃……”小平挠了挠后脑勺,有点心虚地笑,“我们去……去三拐子水田那块……看看。”
舅舅吴国旺吸了口烟,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看看?哼!是又手痒痒想去下田了吧?别糊弄我!这么晚了,你们俩小子摸黑下田,那田埂滑得很!”
“要去?等我会儿,我跟你们一起去!”王腾和小平相视一笑。
很快,准备工作就绪。
舅舅不知从哪里摸出三个大大小小的铁皮桶,找来了三双黑色水鞋,又找到大号手电筒,还拿了铁夹子。
一行三人,像一小支夜行探险队,踏上了被月光映照得发白的田间小路,远处稻田里此起彼伏的蛙鸣,此刻在寂静的夜里更加声势浩大。-d_q~s?x.s`.`c`o!m!
“小心点!这段田埂子窄!”舅舅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带着回响。
话音未落,就听到身后一声闷响和低低的惊呼!
王腾回头一看,只见小平整个人身体猛地向前一扑!“噗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趴倒在田埂边的浅水泥坑里!
水花夹杂着黑色的稀泥四溅!小平整个人头发、脸上、脖子、还有背心短裤上,全糊满了黑乎乎的烂泥浆。
“哎哟喂!”小平自己也被摔懵了,坐在泥坑里,那两只大眼睛在满是泥浆的脸上眨巴着,显得特别滑稽。
“噗嗤!”王腾一看他那龇牙咧嘴的泥猴表情,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平立刻反应过来,看到表哥嘲笑自己,顿时小孩子的玩闹心性上来了。
嘿嘿一笑,趁王腾弯着腰看他笑话没有防备之际,两只沾满厚厚烂泥巴的小爪子,“啪叽”一声,左右开弓,狠狠地糊在了王腾脸颊上!
“看招!泥巴炮弹!”小平恶作剧得逞,在泥坑里兴奋得手舞足蹈。
“臭小子!敢偷袭我!”王腾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浆,哪里肯吃亏?
他立刻俯身,也毫不客气地从小平坐着的那个泥坑边缘,捞起一大把烂泥,劈头盖脸地就朝着小平攻击过去!
“哎呀妈呀!哥!饶命啊!”小平怪叫着,挣扎着想在泥坑里爬起来躲闪,可越挣扎身上沾的泥越多。-x_i/n^r′c*y_.^c-o¨m′
舅舅吴国旺在旁边举着手电筒,看着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外甥,此刻被自己儿子糊了一脸泥。
两个大小伙子在泥坑里滚作一团,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一阵洪亮无比的“哈哈哈”大笑!
“好啊!好啊!都是泥猴子!我看你们俩今晚谁也别想躲!”舅舅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不但不阻止,反而像是裁判一般,用手电筒光柱追着两人打闹的身影看戏。
最终,这场由摔跤引发的“泥巴大战”被舅舅叫停:
“行了行了!再闹下去泥鳅都被你们吓跑回家了!赶紧收拾收拾,干正事!”
两个满脸满身泥浆的家伙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看着彼此狼狈不堪却笑意满满的模样,又忍不住指着对方“咯咯咯”大笑起来。
月光下,泥水顺着他们的头发、脸颊往下淌,滴落在田埂上,留下滑稽的印记。
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成了真正的田野寻宝时光。
月光清冷,水田冰凉,三人踏入及小腿深的泥水中,水鞋立刻陷入软烂的淤泥,发出“咕唧咕唧”的声响。
舅舅经验非常丰富,他打开手电,光柱在水田的浅水区、靠近田埂缝隙的草丛中、特别是旁边那条水草丰茂的小溪沟石岸边缓缓扫过,光束所及之处,水底世界被照亮。
“嘘!慢点!”舅舅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猎人般的专注。
“看!这条大!”光束稳稳锁在一处浑浊的水草根处,只见一条足有拇指粗细、通体呈暗黄褐色的东西正半隐半现地卧在泥水中——正是黄鳝!
舅舅示意王腾递过夹子,他屏住呼吸,夹子无声而精准地探下水面,动作快如闪电!
夹子尖端猛地夹住鳝鱼滑溜的身躯,用力向上一提!
一条活蹦乱跳、用力扭动的黄鳝就被提出水面,精准地投入小平双手提着的铁皮桶中,鳝鱼在桶底扑腾,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哇!好大!”小平兴奋地压着嗓子低呼,眼睛瞪得溜圆。
在舅舅的示范和指导下,王腾和小平也很快掌握了窍门。
小溪沟边的收获格外丰富,一块大石头的阴影下,几条泥鳅正懒洋洋地聚在一起,在强光照射下显得有些呆滞。
小平学着舅舅的样子,紧张而小心翼翼地伸出夹子……
两个多小时就在这样的专注搜寻、屏息捕捉中飞快流逝,小桶里逐渐热闹起来:
除了五六条个头不小的黄鳝,更多的是肥嘟嘟、短粗短粗的黑灰色泥鳅,在浅浅的水底挤作一团,偶尔互相撞一下,估摸着总得有两三斤的分量。
夜深露重,带着泥土、汗水和满满的收获,三个大小不一的“泥人”终于踏上了归途。
月光更亮了些,把泥泞的小路照得泛白,舅舅赵国柱拿着那把功劳最大的手电筒走在最前面。
偶尔回过头来看看后面拖拖拉拉的两个“泥猴”,脸上还带着未尽的笑意。
当他们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外婆家那熟悉的院门口时,正在堂屋收拾东西的母亲吴娟闻声探头出来,惊得“哎哟”一声:
“我的老天爷!这…这怎么搞的?掉泥潭里打滚了还是咋的?赶紧的!快洗洗去!一身的凉气!”
外婆也闻声披衣出来,一边数落着舅舅“怎么把俩孩子弄成这样”,一边手忙脚乱地去大灶房烧热水。
冷冰冰的井水混合着热水倒进那个厚厚的塑料澡盆里。
水汽氤氲弥漫,在微凉的夜风里袅袅升腾,王腾疲惫地脱下衣裤鞋袜,将自己整个沉入热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