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气愈发没有人性,雷声滚滚,威力之大仿佛能穿透那扇玻璃窗,震慑得桌角烛火将熄未熄地颤抖着,再也挺不起来腰杆。?精,武′暁?说!徃¨ -耕?欣¨醉\哙-
简熙没有很失态,保持冷静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余欣摘下书包放到腿上,拉开书包拉链,不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简熙,时不时叹一口气,最残忍莫过于她那轻蔑的眼神,钝刀将冷静的简熙凌迟到失态。
简熙双手扒着桌沿,身体不自控地前倾,问话的颤音里装着乞求,“告诉我,好不好?”
余欣心里获得前所未有的快感,她就是要一刀一刀往简熙心口剜,也要她这样的天之骄女尝一尝,心痛的滋味。
简熙肉眼可见地绷不住情绪了。
余欣淡淡一笑,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记事本,放到桌面,缓缓地往简熙面前推。
简熙的视线落在记事本上面,眨动两下眼睛,“这是什么?”
“不妨打开看看。′比¨奇?中-雯?惘, .首′发′”
这个记事本很旧,封皮磨损严重,简熙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手指轻轻摩挲封皮边缘,陈旧的纸张味道把记忆拉远,她仿佛就搬着板凳坐在老房子斑驳的木门前,细小的尘埃在昏暗的屋子里飞舞,她捧着装有热水的杯子暖手,里屋的姐姐趴在窗台上写字,偶尔回头看她一眼,是温暖的笑脸。
记事本一直被搁在窗台上,简熙用它盖过泡面,用它接过面包屑的油渣,翘起的页角是她的杰作,一年四季吹进来的风把纸页轻轻翻动,她歪着头,偷偷看着里面娟秀的汉字,一行行一列列,姐姐的字还真是赏心悦目。
可惜那时候的简熙并不识字,看不懂姐姐写在记事本里的秘密。
后来,简熙上学了,认字了,渐渐忘记去年秋天夹在记事本里的银杏叶,因为姐姐再也没有让她看见过这个记事本。/墈`书!屋*晓,税!徃- !耕/薪+罪`快¨
原来,记事本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是被藏起来了。
简熙抬眼看向余欣,指尖微微颤抖。
余欣淡淡道:“如果你不看,那我就拿走了。”
“看。”简熙双手一护,又想看,又不敢看,紧张地吞咽一下,“我看。”
惨白的闪电炸开一阵狂风暴雨,摇摆的树枝被大风扯得七零八落,极端恶劣的天气惊得简熙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她深呼一口气,翻开脆黄纸页的那个瞬间,风雨显得那么渺小。
看了不到十秒钟,简熙的眼泪便如同外面的大雨一样,止不住地往下坠……
1999年6月6日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简阿姨临盆那天,我在产房外面走了一圈又一圈,急得满头是汗,默默为简阿姨祈祷,希望她一定要平安。
爸说我装什么,又不是亲妈。
他不会懂我的心情的。
我可以没有父亲,但我不可以没有母亲。
简阿姨她温柔知性,美丽自信,她跟我说话的时候,会看着我的眼睛,会笑,以前我觉得,大人们都好可怕,但她不一样,她让我感受到被尊重,这个世界一点都不好,但她好得不得了,她就是我生命里的一束光,我崇拜她,我想让她做我的母亲,但她马上就要有属于她自己的孩子了,我没有资格。
男孩,一定要是男孩。
如果是个男孩,那就是儿子,简阿姨如果再想要个女儿,那我可以做她的女儿。
护士抱着小小的婴儿走出产房,“母女平安。”
我的希望落空了。
小家伙尖锐的啼哭声让我皱眉,我挤进去看了一眼她皱巴巴的脸,没什么感觉,就觉得她好吵。
我当时在想,要是刚才护士走出来,问一句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这样说。
1999年7月4日
简阿姨走了,爸也走了。
她被一块破布裹着,在床上哭得很惨,我趴在窗口看着简阿姨离开的背影,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回来,所以我想再看她最后一眼。
简阿姨并不喜欢她的女儿,因为她的前夫,我能够理解简阿姨。
可是,这小家伙确实可怜。
简阿姨没尽到的责任,就由我来代替她,我不想别人说简阿姨的闲话,这个小家伙不会没有妈妈的。
从今以后,我就是她的妈妈。
1999年12月18日
小家伙会说话了,她开口第一句话是“姐姐”,我一下子泪目了。
我敬简阿姨为生母,她的女儿,自然是我的亲妹妹,我们是亲姐妹,血浓于水的亲姐妹。
如果,她开口第一句话是“妈妈”,那我们就是亲母女,骨血相连的亲母女。
“年年。”这是我给她取的名字。
我会一辈子爱她,像是爱我的生命。
只有我们永远在一起,我和简阿姨才会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