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他拥着她靠坐树下,避开烈烈日阳,将额头抵在她肩上,“可有受伤?”
一年有余,横亘广漠杀到南域王廷,他来大盛这些时日,听了太多她的事。.墈!书~屋¨ ,更.歆\嶵?全^旁人口中的许小曲,先是许氏女,人人都说许家出了个好女儿,得神通道长闻甚安青睐收作弟子,才有了如今大获全胜。
他不知她是如何走的,只知他翻越北天山脉时兵马难行,除雪开路,手足都冻得皲裂。那时候,他就总想起许小曲,看着腰间铜铃,反反复复告诉自己,他定然能杀去北疆王廷,然后就回去找她说他大获全胜。
早闻南域广漠难行,风沙漫卷,他从未踏足过那等地方,不知风沙比北疆雨雪如何。
他想问她在途中可有难过的时候,想问她带兵可还顺利……他想问太多事,不知从何问起,只能这样拥着她,轻飘飘地问一句可有受伤。¢白¢马,书′院? ,追·蕞·辛?蟑+结′
“小曲,你是不是又要走?”许小曲久不言语,岳成秋更是忐忑,手臂寸寸收紧,他不愿去看她的神色。她看他的眼中,好像总带着怜惜,于她那一片万千颜色里舍他一分花红,涂抹在他自己方寸天地。
许小曲一僵,她慢腾腾翻过身,抓住他的手臂撑起来,唇角扬起弧度,想抹开他颊上那道污迹。
“岳成秋,我领兵征战南域,没有受伤。平日里吃好喝好没有渴着饿着,南域退兵是因为他们战败。”她安抚地拍上他肩头,静静看着他,“我还有些事要去做,这些事都不能假手于人,用别人,我不放心。你来大盛已是冒险,不能再随我一起乱走。”
一年多里,她都在征战,少有闲暇能分给他。战事太紧,连一寸多余的光阴都挤不出。只有庆功宴时,她才想起被她放去角落的人或事。
她曾想过他们下一次相见是战场相逢针锋相对,或是在大齐朝中她前去谈政事,唯独未曾想过他当真会来大盛找她。,微~趣?晓~税+ *冕*沸*岳\毒′事到如今,她好像还是不能允他什么,可又不想负了他这番情意。
“我该拿你怎么办啊岳成秋……”
许小曲的手收紧,攥住他肩头,听着他胸腔里加快的心跳。她没有后悔跟他走这一遭,可她还有太多太多事要做。
“怎样都好,你想我如何做。”
岳成秋倦怠地笑笑,腰间铜铃坠在他银白衣袂。原本被打散的冰川又合拢,一眼望不到尽头。他突然想起来,一年多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她并未答她为何总把他扔在外面。
“小曲,你告诉我吧,你想我如何做。”
恍惚间,许小曲听到前面观里铜锣敲响,是薛煜在前面道观大殿里打理好后开始诵往生咒。前殿的香火味儿飘散,她晚些该焚香沐浴,为她娘亲、师父,也为那些战死的将士诵咒焚香了。
“岳成秋啊……”她轻声浅叹,赤色衣袂轻掠,“我要去一趟大凛,你在玄玑观,莫要再乱走,或是……去黑云寨吧,那里也可。你问我我想你如何做,我且问问你,你从大凛那方过来,可遇到什么怪事?”
岳成秋的手收紧,不愿放开。
“我途经大凛,遇上官兵,他们好像……在追杀什么人。我听闻,大凛在一年多前出了个能言天命的帝师,他所言之事,在这些时日里一一应验。如今他已高坐殿上,成了大凛帝的心腹。”
“呵……言天命……”许小曲低喃一句,她攀上岳成秋肩膀,在他耳畔低声道,“岳成秋,我若说我也能言天命,你信吗?”
“信。”岳成秋毫不迟疑。
许小曲闷笑一声挣开他手臂爬起来,目光落在他轮廓更分明的脸上慢慢道:“岳大将军,若要进前面观里,切记焚香沐浴,我会在那边诵往生咒三日。”
“小曲,我从前是不是见过你?很早很早之前。”
“岳大将军,这是你问我的第二次。”许小曲将一朵粉紫小花别在他鬓边,把几缕散乱鬓发掠去耳后。她指尖游移着落在他下颌微微抬起,指腹在他唇畔摩挲。
“我也曾说你于我有恩,我没骗你。”
夏日时节,天光大好,她一双眼瞳带笑,寸寸看过他的脸。
剑眉星目,瞳如点星。
岳成秋是好看的,她从看他的第一眼起就知道。
“大齐岳家好风光,白衣银甲少年郎。纵马北出三千里,天河点星无人挡。岳成秋,立冢之恩,我已还尽了,你依旧是那个北出三千里的岳成秋。”
立冢之恩……
岳成秋心头巨震,随着震颤而来的是被人攥住心脏般窒息的痛意。她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巧?他猛然想起那日他做的噩梦,她红衣金甲,战死城头。
拔掉的箭矢在他掌中留下再也洗不掉的血渍,他背着她走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