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许小曲抬眸扫过地上的尸首,才稍松懈下来。`优-品~晓_说/徃\ *首`发!
寂静的北风里,她看着呼延烈借雪净手,消尽鲜血。
“许小曲。”他又唤道,抬手将她拉近,在她额头留下一抹新鲜的血迹。
血迹变作暗红,他看了她半晌,才慢慢道:“愿火神佑你永生。”
有人自白雾之中悄无声息出来,呼延烈转身,在离去之前看了她最后一眼。
他走远,融进白雾之中。
北风撩起他的发,许小曲似是看到他后颈上火焰与苍鹰交织的不死图腾。
等再看不到,许小曲才收回目光,低头看着自己握住银枪的手。
这双手还稍显稚嫩,却已磨出了薄茧。
许小曲拖着枪,在阵中独自行了很久。借天风布阵,困敌军,于阵中厮杀,退耶律赫泽助呼延烈回北疆。
玄门阵破,大齐无虞。
她提起枪,自阵中跃出,往大齐军营地走去。?h′u?l,i*a?n¢w^x,.\c?o_m+
薛煜早已出来,他只是去探查岳成秋和杨柒进展如何。他在远处等着她,他一样未曾想到,此战,阵中只打了三日。
他还说等冬去春来,小曲若还在苍茫平原,他就托岳成秋多照看着她。
如今借着这道天风,竟将日子往前提了许多。
也罢,他先将小曲送回大盛玄玑观,他再动身去寻闻甚安便是。
“走罢?”他笑着迎过小曲,接了她的枪。
许小曲眼睫微垂:“嗯,走罢。”
阵中的岳成秋,才削落一个敌军头颅,神使鬼差地抬头往来时那方望去。
年廉奋力厮杀着,修养得好了他那杆枪也是锋芒无匹。
杨柒提着钩镰枪带落一个铁骑,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他面上。他微侧过头看着身侧望向一方的岳成秋。
那方,是营地的方向。/第,一*看~书?旺! ~追?蕞\歆/漳+踕`
只片刻,岳成秋收回目光,沉默地抬起枪,杀敌越发利落。
待这处止兵戈,他怔怔地站着。银枪点在地面,一时恍惚。直至逐夜来他身侧低头蹭上来,他才惊觉,自己竟在这种时候分心。
“成秋,时辰已到,借阵破阵,该乘胜追击。”杨柒跃马扬鞭,拉扯缰绳策马而去。
岳成秋翻上马背,再看那方一眼,才跟着杨柒带兵士疾行。
他们带着人马向北追击,踏过满地血色。
乌云散去,天光倾泻,照在这方满是血肉残肢的泥地,那残破的军旗孤零零地立在战场之上。
风停雪止阵消,只余下苍茫平原满地狼藉。原上冬日太冷,纵有天光,亦不敌北风卷刃,细雪凝骨。
等到第二日天将亮,她跟薛煜悄然从营地离开。
薛煜骑着马同她并肩而行,这两匹马过几日到了九曲山下,还得留在齐军驻地的。
他们后边,怕是得靠着步行走去澧州镇子了。
许小曲坐在马背上,瞧着前面的路,也不知为何,前面分明是一条大道,她好像看到了无数条模糊不清的岔路。
她只坚定地朝着一条道走,从天将亮走到日头高挂,再走到日暮西沉。
夜里寒凉,薛煜嘱咐她莫在树上,随后在树底下给她铺上薄被供她休息。她看着薛煜忙前忙后,就笑话他像得了她那师父的真传。
薛煜挑眉:“分明是你太能折腾人。”
许小曲理直气壮:“我,打小糙养的,分明是你们觉得我金贵。”
“行行行,是我们觉得许小娘子金贵。”薛煜败下阵来,伸手揉她的头,“莫贫了,赶紧休息,明日还要早些赶路。”
许小曲点点头,乖巧地在树下睡过去。
薛煜拨着篝火,伸手落在她肩上。他卸了力气靠坐在树下,仰起头望向那望不到边的夜空。
苍茫平原冬日的风太冷了,冷得能钻入骨髓,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长长叹息一声,伸手将滑落的厚披风带上来,给许小曲盖得严严实实。
曾有多少个日夜,他们都是这般过的,但从未觉得夜间如此难熬。他总惊梦,闭上眼,脑子里盘旋的是边月那席话。
那一席话伴着凛冽寒风将人扎透。
薛煜微微蜷缩了身子,小心翼翼地躺下来,侧过来替小曲挡风。后半夜里,他闭目又睁开,听到狼啸自远处传来,又听到寒鸦夜鸣。
他撑着头看着自家许小娘子睡沉过去,才稍觉心安。
直到天边泛一线亮色,他才起身稍微活动身子。
等许小曲再醒了,便听到他带着笑意道:“吃吧,待会儿,便又该启程了。”
“嗯。”许小曲接过他手里已温热的饼一点点啃完。
她看着那簇未熄的篝火,抬头看着薛煜,眼眸微弯:“薛煜,还好,你还在。”
薛煜伸手遮住她的眼睛,将想说的许多话咽回去。
直到过了很久,久到许小曲害怕起来,他骤然将手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