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外面等着了!”随枝风风火火跑进来,一身桃红色的夹袄格外惹眼,“快走吧!”
原本的街道因为先帝驾崩的禁令显得格外萧索,如今破例为了庆贺胜利,张灯结彩,恢复了原先的热闹,甚至不输节日。~天^禧·小\说`惘* _首!发¢
一路马车颠簸,总算在暮色将至之前到达右掖门。
暮色四合,宫城巍峨的轮廓在渐次点亮的灯火中更显庄严,右掖门大开,内宫一角显露。清霜好奇地向内望去,心中感慨,三年前,自己还只是隔着城墙遥遥看一眼传闻中的神都东京,如今,却已能进入大内了。
出示了鎏金的请柬,厚重的朱漆宫门在低沉闷响中缓缓开启一道缝隙。踏入宫门的一瞬,仿佛跨入另一个世界。脚下是平整如镜、能映出人影的金砖御道,两侧是高耸的宫墙,墙头琉璃瓦在宫灯映照下流淌着幽冷的光泽。
越靠近垂拱殿,那被宫墙隔绝的声浪便愈发清晰。_兰\兰_雯_血` ¢免·废¨粤^犊\不再是隐约的丝竹,而是鼎沸的人声、欢快的笑语、觥筹交错的清脆声响,以及更宏大、更热烈的宫廷乐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扑面而来的、带着暖意与醉人香气的热浪。
灯火通明,早就熟知顾云篱的内侍引着几人前去找到了自己位置。
一股混合着浓郁酒香、百果甜香、熏炉暖香以及无数脂粉香气的暖风袭来,还未开席,席间便已推杯换盏,相互客套起来了。
顾云篱更加坚定了自己不再做官的心愿,觥筹交错的氛围固然热闹,但顾云篱却并不习惯如此,坐在席位上,便觉自己于此格格不入。
显然,身后的几人都是这么想的,更别说今日到场的官员中,有多少人向来便瞧不上她们这些江湖人士。
几个看着面善的官员笑呵呵地来与顾云篱搭话,她并不是很擅长应付,倒是林慕禾表现得比她得体多了,几番话下去,李繁漪便与李淮仪一同到了。¨x~x,s/w!k_.¨c¨o·m!
微妙地,两人的座次也有了变化。
两张形制大小一样的席位摆在金色的台阶之上,李繁漪居左,而李淮仪居右。
个个都是人精的群臣自然也注意到此,有的人虽有不满,却也不敢说什么,像是排演好得一样,众人举杯,说着恭贺的话,清霜还没见过这场面,甚至有些匪夷所思,这群人说话是怎么一模一样,莫非早先便交换过意思?
而后,传旨的内侍们捧着中书与太常寺一同写下的旨意,一个个读了出来,被提到的人纷纷上前谢恩,这些旨意全面,连常焕依的名字也在内,几人还有些受宠若惊,没过一会儿,便听得有些烦了。
殿内热闹,清霜却困得点头,座上的李繁漪将她打盹的模样尽收眼底,暂且叫停了正宣读旨意的内侍:“时候不早,先让尚食局传膳,诸位臣工受邀来这庆功宴,若是空着肚子饿了,倒是我与淮仪的不是了。”
听见要上菜了,清霜瞬间醒了。
不过多时,身着窄袖锦衣的尚食局宫人在一阵丝竹声乐中鱼贯而入,琳琅满目的菜品被一一呈上。
云韶院的娘子们在场中排演起了舞蹈,吹奏弹唱,歌舞升平。
论功行赏,没有落下一个,端上来的菜品都是精心制作,离顾云篱最近的还有一道她最爱吃的蟹酿橙,小心翼翼端过来,两人也不再关注前方的事情,专注吃喝。
橙子的清香与鲜嫩的蟹肉在口中碰撞,林慕禾眼睛亮了亮,这还是她第一次吃,以前身体虚弱,鲜少吃这些寒性的东西,如今第一次吃便被惊艳了,也明白顾云篱为何这么热衷于这道菜。
正品尝着,林慕禾却感受到了一道似有若无的目光,穿过一群正在殿中起舞的云韶院娘子们,看向了自己。
若有所感地抬头,隔着层层人群,她与不远处斜上方的人对视而上。
身着紫衣玉带锦袍的林胥正捏着一只酒盏,放在唇边,目光似乎是不经意放在了自己身边。与其余的官员不同,他身侧没有家眷环绕,唯一的儿子林宣礼坐在他的一旁,也沉默不语地饮酒,没有和他闲聊的兴致,这两人也刚好都有一群人上赶着巴结敬酒,只这一瞬的错神,林慕禾再看时,那道目光便消失了。
垂眸片刻,顾云篱抬眼再看,似乎也若有所感。
她轻抚林慕禾的手,抽出帕子替她擦擦嘴角,朝金座上看去。
台下的人不乏朝李繁漪敬酒的,这会儿正空闲,就见她撑着脑袋,目光似乎空泛地扫过台下的群臣,漫无目的。
她如何想,顾云篱有了些猜测。
酒过三巡,封赏过罢,宴会正酣。
一个内侍急匆匆自垂拱殿红柱后悄悄走过,顾云篱敏锐地发现,手中筷子一停,禁不住向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