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插在一起的手指不自觉地相互绞紧,梗了半晌,他声音艰涩:“殿下,臣只忠于殿下,绝无二心。′i·7^b-o_o^k/.*c.o\m′”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片刻后,李淮仪的声音伴随着茶水注入声一道传来:“泽礼,你又在说笑了,问问你而已,何必搞这么大阵仗?”
林宣礼却不敢放松,僵硬地直起身子,不敢看他。
若说年少伴读还有同窗友人之谊,而如今,君臣相伴,若利益相对,可还有先前的情谊在?
李淮仪的试探,更像是一盆冷水泼在了林宣礼头顶,秋寒,冷得深入骨髓,使他不得不意识到一个问题——终有一日,李淮仪会逼着他在顾全忠心于家族之间做出抉择。
是忠君之事,大义灭亲,还是与家族站在一条线上?
一边是他自小被教导要做忠君的道理,另一边是生身长大的家,莫非没有两全之法?
“你自小和我一同在东宫伴学读书,你我如同兄弟,我自然盼望你好。*x/s~h·b-o?o!k/.\c?o-m′”李淮仪说着,轻轻拨弄着茶盖,将飘浮起的茶叶碎片刮到了桌上,“今春战事消耗太多,如今朝中兵力空虚,也正待江湖之上的义士们响应,为镇国安邦出一份力,让刀术这样的江湖门派并入朝廷之中,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
“臣怎敢与殿下以兄弟相称,”冷汗从颈间浮起,林宣礼道,“江湖门派,自不比朝中精心训练过的官兵,闲散惯了,若并入也不一定好管辖,此事……臣觉得,还需再议。”
“嗯,”后者应了一声,“我也觉得如此,好了,辛苦你来给我送饭,你也快回去歇息吧。”
淡淡瞥了他一眼,李淮仪又摆出了那副温和的笑脸,仿佛方才那个借机试探的人不复存在了一般。
林宣礼忙躬身退下,直到出了门,他方才喘息了一口气。?墈¨书!屋?晓·税¨蛧^ ^已′发*布!蕞?薪_章!截-
手心里尽是汗,抬头望向中书的院落,不免想起感叹,果真伴君如伴虎,这才第几日,便已经生出了这样的芥蒂嫌隙,这其中,就没有中庸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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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龙烧得正旺,屋里热了起来,顾云篱吩咐厨娘上街买只鸡,便拿着医术里琢磨起来。
她不擅长做饭,但炖个药膳还是可以的,本想着求教一番清霜,但府内上下不见她身影,就连今晨起来时还在的顾方闻一行都没了影踪。
问过府内的仆从,也都说不知,就这样摆弄琢磨,林慕禾在一旁帮她清洗配菜,她看着火候,一锅药膳鸡炖到了傍晚,总算是软烂入味了。
前脚刚揭开锅,后脚就像是专门等着自己一样,脚步声纷至沓来,林慕禾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听见这阵脚步声,顿时便清醒了。
顾方闻人未至声先至,隔着老远便道:“什么味道这么香?一回来就有饭吃,云丫头孝顺呐。”
竹帘之下不过片刻便闪来两个人影,常焕依还在斥他:“半辈子没吃过饭了你,能不能有些正形!”
一迈进厨房,目光与坐在小马扎上的林慕禾相触,顾方闻一噤声:“哟,小禾娘子也在呢。”
“顾伯父。”她起身,朝他点了点头,“云篱做了药膳,你们也来吃点吧。”
“云丫头做的?”顾方闻表情凝重了一瞬,“你也敢吃啊。”
林慕禾失笑,刚想回答,顾云篱便从一堆柴火里抬起头,看了一眼顾方闻:“师父。”
“唉不说你不说你,说你两句又这样盯人了,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骇死人了……”
“药膳是阿禾要吃,早早炖上的,单吃这个怕不够,我让人去买了些其他的菜,”她起身舀了清水洗手,“等清霜回来了再开饭。”
林慕禾眯着眼睛笑:“我听云篱的。”
顾方闻啧啧了两声,身后的常焕依环胸问:“那丫头去哪了?早晨不是同你们一道走的吗?”
“出去追长公主,便不见人影了,应当是随长公主出去了吧。”顾云篱道,“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
“我只说这孩子心性单纯,那长公主看着便是个城府极深的模样,她这大傻丫头,怎么能玩得过她?”常焕依叹了口气,“奈何你们两个都不是听话的主,叫你们离这些远点……”
“现下都是这局面了,说这些也没用了,”顾方闻推着常焕依入内,“不如想想怎么应对接下来的状况。”
趁着等菜的时间,顾云篱与林慕禾干脆和这两人坐在一起,商议这几日的对策。
“现在,只剩一件事了。”顾云篱垂了垂眼,轻声道。
与她有关的,便只剩翻案,今日太子虽答应下了自己,但这都是利益为上的朝堂,难保他不会反悔。
顾方闻撑了撑下巴,看着她垂眸的动作,缓缓轻舒了一口气:“此事,有着落,折腾这么一遭,总不会败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