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心脉有些过快,过度劳累之外,李准的身子罕见地没有什么其他差错。¨我!的·书\城/ .埂/新¨最^哙~
没有皇帝的命令,下面的群臣没有人敢提前离开,而李准坐在软榻上,喘息着调息。
一阵阒寂,桑盼垂着眸,手心里还有一串佛珠,在她五指之间静静受着盘拨。
李淮颂也端坐着,目视前方。
余下的李繁漪与李磐也沉默着,都在等待着李准发话。
几颗药丸下肚,总算将他这口气喘顺了。
顾云篱适时地想要退下,可御台旁不知何时站了四五个禁军,将下去的路堵住,她刚想开口请他们让一让,另一边的李准却在此时开口了。
“许久没有这样……诸臣与我共聚一地的场景了。”他声音不大,但全场没有额外的声音,是而,却也格外清晰。
御台上的众人与群臣微微有了些反应,而李准继续说道:“自今春,太子北征鞑靼失踪,朕一病不起,耽搁朝政,又出了西南乱事,是我之过错,国之不幸,民之哀。-衫′巴?看_书/网^ ^醉′歆`蟑*洁¢耕-辛~快?”
照这个架势,倒像是他要出一道罪己诏了,众人连忙山呼怎敢。
“有诸君为我撑下这李家半壁江山,实乃朕的幸事。”
李繁漪动了动眸子,一只手缓缓转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她双睫颤了颤,向一旁看了看。
意识到李准将要说什么时,顾云篱心中忽然一动,手心不自觉地攥紧。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可一日无储,数月过去,不见有东宫的消息,朕总在想,是不是真的该放弃这些了?”他长叹了一声,全然没有注意到身旁桑盼的异常。
她的眼皮神经质地抽动了几下,手中拨弄佛珠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又是一阵不知谁带起头的宽慰声,顾云篱想走下去,可那几个禁军侍卫却堵得严严实实,令她无处可去,不祥的预感宛如阴凉的露水滴落在脖颈处,令她一颤,只得转过身来,四下看着这御台上的异常。′k!a-n!s`h′u^c_h¢i,./c+o\m¢
不知何时,禁军竟然将大半个御台围住了,这样的场合,警备严格一点本是无可厚非的,可怪就怪在,他们为何堵住去路,不让自己离开?
李准的声音还在继续:“磐哥儿,你来。”默了片刻,他和声叫来了李磐。
李淮颂的面色在这一刻变得极为难看,双拳紧握,攥得咯吱作响,他想扭头去看桑盼,却因为有人挡着,只能看见凤冠的一角。
李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跪倒在他脚底,声音有些颤抖:“皇叔……”作为既得利益者,他一早便知道将自己不远从真定府叫来的缘由,一时间,一颗心砰砰作响,快要将周边的声音掩盖掉了。
“二皇子是我与皇后的第二个孩子,因有前鉴,这些年来,对他总疏于教导,骄纵任性诸多。”当着众人的面,李准竟然就这样毫无遮掩地直言起自己对李淮颂的不满,像是拿捏定了他不敢做什么,他甚至都没有去看身边那个本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儿子。
“一国之君,骄慢者不可,目无百姓者不可、易被左右者,亦不可。”
声音如撞钟余波,一层层激荡在李淮颂的心口,他双眸颤颤,知晓自己不如李淮仪得李准宠爱,却从不知,在他眼中,自己竟然是个这样的存在,这样一无是处。
他听见自己胸口里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台下群臣都是人精,话说到了这份上,自然明白李准接下来想要做什么。
二皇子监国时,几乎要对储位志在必得,如今李准却不愿立他,仅仅只因是他品性的缘由吗?宗室子李磐还不如李淮颂,昨日马场的表现,任谁都对这位世子有些微词。这之后的缘由,无非是愈加势大的桑家,招来了李准的警惕,左右二相之争已久,时至今日,总算要有个说法了吗?
“宗室子李磐,出于真定府,性情温良,虽德才欠缺,但却终是能培养而来的。”
李磐快要忍不住笑容,跪在李准脚边,小心翼翼抬眸,却猛然一寒。
他对上了一旁桑盼森寒的目光,一瞬间,几乎快要以为她要将自己拆了吃了。
“今日当着众臣的面,朕、朕硬撑着这口气,将这悬而未决的事情说个清楚!”李准重重咳嗽了两声,听得人心惊。
顾云篱忽然有些猜想,今日李准身体无碍,莫不是临死之前的回光返照?
“册立……李磐为储君,待朕西去,封二皇子为骊山王,长公主李繁漪……代为辅政!”
语罢,众臣哗然。
放着现有的皇子不立,反立一个宗室子为储君,哪有这样的道理?反对的声音大有人在,豊朝自建朝来,言官文臣之力便不可小觑,甚至可撼动立储立后之事,一时间,声音大响,吵得人脑袋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