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她方才反应过来——自她从披香院出去之后,就再也没见过沈姨娘,若她还在,自己说不定还尚且有些底气……
一时间,林慕娴忽然感觉手脚发麻,不敢动弹了。+狐*恋*文!茓- +首~发?
“阿娴?”见她不动,纪显允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娘子,娘子!”还是幼月唤了一声,才将她唤回神志。
冷静些,撑过这一时,回了新房睡一觉、睡一觉便没事了,一定是这几日心神不宁,没有休息好的缘故。她在心底里默默给自己打气,深深吸了一口气,便跟着纪显允向前厅走去。
纪家父母两人早已等候这位新妇多时,毕竟算得上攀高枝,此时此刻见了她,脸上没有一处不在*笑。
林慕娴却只觉得压力极大,听着喜娘的唱词,第一次躬身,朝身后天地一拜。
头上的凤钗极重,压得她脖颈酸疼,这一拜,她顿时觉得有些头重脚轻,一阵轻微的晕眩感袭来。,墈`书,君/ !首¨发*
“新人执绥,共入华帐——”
紧接着便是第二拜。
她低下头,用扇子遮挡着视线,如常叩拜。
“阴阳和合,乾坤定矣。新人交拜,琴瑟永谐——”
围观的人群中却忽然传来一阵喧嚷声,实则这声音并不大,大多数都没能听见,可她神经敏感,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只觉得那吵嚷的妇人,口中念的东西有些熟悉。
脑中一阵嗡鸣,林慕娴头疼地皱了皱眉,拿着扇子的手一抖。
视野摇晃间,她闻到一阵浓重的花香,瞬息幻象又起,虚影重叠,视野里,纪显允那双云纹皂底黑靴忽然变换,倏地,变成一双湿淋淋的白色绣鞋。
呼吸在这一瞬间停止,林慕娴心中喊了一声糟,眼瞳急速颤动着,她不敢向上看,死死盯着那双绣鞋。
“红绸系同心,交拜礼天成。从此结发恩,白首不相离——”
与此同时,那人群喧嚷声骤然清晰起来,她听得清楚明白。-精′武?暁′税?枉? -醉,欣¨漳¨結+更\薪/快`
“小烨,你莫跑!”有妇人正拉着顽皮的孩子站定,大声呼唤他的名字。
而这一声呼唤,成了戳破林慕娴心中那最后一层薄膜的利刃。
一瞬间,脑子空白,喜娘喊着交拜,她眼睁睁看着那双湿淋淋的鞋子向自己挪了一步,随后,一双惨白、泡得浮囊的手掠过扇子的遮挡,在自己眼前伸开。
她心如死灰,顷刻间忘记自己应当处在幻觉中,天地之间纷扰声变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站在人群中的顾云篱也发现了林慕娴的异常。
喜娘唱词过后,她没有起身,反而呆滞在了原地,那喜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得再唱了一遍,可仍旧无果。
顾云篱一怔:“怎么回事?”
林慕禾想起那时在披香院的情景,抿唇看着不远处的人,微微握紧了手:“她……恐怕又陷入幻觉了。”
话音未落,却见林慕娴手中遮面的扇子喀哒一掉。
众人皆是一愣,而站在她对面的纪显允浑身一抖,赶忙上前:“阿娴,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凑近一瞧,此时此刻的林慕娴面色惨白发灰,嘴唇也在颤抖着。
在林慕娴的视野里,那枉死的冤魂不断朝自己逼近,一遍遍叫着自己的名字,“她”脖颈处空荡的窟窿时刻在提醒着自己,她回来了。
“不——”
乱局即将开始时,顾云篱在眼球一痛,忽然在对面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你看见了吗?”她面色一凛,忽觉此时不是该待下去的时候了,她一把握住林慕禾的手,唤了声后面还有些不知情况的几人,“快走!”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几乎是下意识的,众人纷纷从有些拥挤的人群脱身,朝府门外走去。
走动之中,林慕禾忽然若有所感,朝身后望了一眼。
有另一道身影在对面的人群中,也一道离去,几乎是哪一瞬间的感应,她觉得那人就是一直不见踪影的沈姨娘。
“是她、是沈姨娘!”她忽然开口,然而,后方人群之中却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不知是谁凄厉地叫了一声。
“杀人了!杀人了!!”
“新妇发疯了!发疯了!”
“快走!快走——”
围观的人群骤然乱作一团,几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脚下不停,直向外走。
可林慕禾嗅觉异于常人,在那一瞬间,她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容不得她犹豫,身后奔来逃散的宾客们发了疯似的向外跑,林慕禾一个不及,便被身后的人一推,险些摔倒在地。
“林姐姐!”清霜惊叫了一声,想折返回来,却被人流冲得再向前了几步。
“抓住我!你们往出走,不要回头!”混乱之中,白纱被推搡间丢在不知何处,林慕禾被迫睁开双眼,手臂却猛地被人一拉,紧接着,腰身一紧,她身子一悬空,被来人用力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