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没想到她会拦住自己,那师兄扬眉,半开玩笑似的回答她:“山下风光富贵迷人眼,兴许与人爱慕,此后成家立业,再不回来了呢?”
彼时的白以浓不知,这看似师兄姐妹和睦的西山之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邱以微回来的。,幻′想!姬¨ ~哽¢鑫·罪,筷_避世之地,未必不会有纷争,若邱以微还在,那依照这几位长老对她的器重程度,未来的西山掌事之位非她莫属。一山之主,怎会没人想去做?
但山门有训,下山之后的去留,没有人可以干涉,哪怕以往多器重她的长老,听闻此事,也只能惋惜,摇头,最后无奈地说一句“随她去吧”。
数月没有音讯,怎能就这样一句“随她去吧”了结?白以浓忽然想起,她可以给那个名叫林胥的人写信问问。
几近两个月后,她如愿得到了回信。
“以微与我很好,欲结秦晋之好,我代她向你问好,叮嘱练剑课业勿荒废。*晓_说~C¨M^S. ,耕′薪′蕞¨哙`”
捏着那张纸,白以浓皱着眉,扔进火炉里,化作灰飞。
山下风光果真如此之好?她不解,但几日后,自请于眉心点了一枚朱砂痣——此后,她将与所谓世间情爱决断,为剑之道孤身至终年。
案头不再有信递上来,翌春归来的约定,也被忘却。
她不知邱以微与自己失联的那几个月经历了什么,在林胥一叶蔽目的信中,得知的只有她与他相恋,要如俗世夫妻般喜结连理。
如今回头看来,兴许那些时日,并非如此。
此后,她常在山中听到些风言风语,说邱以微已成婚,更有甚者,说她已有身孕。
也是这之后,白以浓第一次与她的弟弟说上了第一句话。
“我不信阿姐会放弃西山的一切,我要下山去亲自问个清楚!”
然而等不及他亲自下山,一群黑衣人之人浩浩荡荡地上了西山带来了一个令白以浓至死不敢忘的消息。,8!6′k?a·n^s?h?u·.¨n-e*t+
邱以微身死于难产,死在了下山后年的腊月。
春归,春归。简单的二字,自此之后,成了一种奢望。
“你们……”邱以期浑身颤抖,连剑都拿不稳,“我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阿姐呢!”
白以浓立在山门阶前,只有放在剑柄上的手颤抖着暴露了此时她彻底乱做一团的心绪。
呈上来的只有邱以微下山时的一身西山校服,还有那只有些磨损的银冠、和刻有名姓的西山铭玉。
“大人哀思甚重,尸骨不能返还,只有将衣冠奉上,烦请另立衣冠冢。”
一声剑鸣,说话之人还未反应过来,便有血花飞溅,他的手筋被尽数挑断,血洒了山阶一地,白以浓面无表情地收剑:“是死是活,我要亲眼见了。”
她要下山,谁也拦不住,但亲眼看见了那冰凉的坟冢,心彻底凉下时,她才恍然怔忡,那个人真的不在了。
“孩子呢?那是阿姐的孩子,我要带她回山……”
名为林胥的人一身官服,不见当年在邱以微信中提及那般落魄,只背手道:“慕禾不足月出生,身虚体弱,从娘胎里便有弱症,你们常年与剑器打交道,杀伐之气太重,东京温养之地,她在这里长大,会比西山好。”
慕禾?便是邱以微的孩子,隔着屏风,她遥遥看见了那个在摇篮中,孱弱地不像是一个月大的孩子,就连母乳都不怎么会咬,还需乳娘时时刻刻喂着。
这样的小家伙,怎么能受得了沿途去西山的颠簸?
踌躇一番,这样的想法还是作罢。
回去的路上,邱以期泣不成声,白以浓却只觉得那几日脑袋空空,仿佛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回到西山,她失魂落魄地收拾屋内,翻动匣屉,却轰然掉落出厚厚一叠的信件,散落满地。
她低头一封一封去捡,手背却一湿,不可置信地眨眼,泪滴掉落得更快,打湿了她的手背——迟来的眼泪汹涌地落下,将信封都打湿,洇出了那之后信纸上的字迹。
切磋的约定成了泡沫。
白以浓方才发现,自己并非无情。
满山的人,她与师尊、长老并不亲厚,遑论其余师姐兄妹,在这西山之上,唯一称得上联系紧密的只有那个带她走上山阶,切磋时会亲自扶她起身的师姐。
此后,西山陷入了数十余年未有的混乱,掌事之争愈加激烈,邱以期加入其中,而远在东京的林胥抛来了橄榄枝,彼时他正上任龙门中央镇官,寒门出身,压不住其中势力,刚好与争夺掌事之位的邱以期相互扶持,各取所需。
虽有前嫌,但年幼的林慕禾还在东京生活,他忍不下心与这个人彻底割席,而西山的争斗不止不休,邱以期答应下来。
白以浓默然,收拾行囊,开始长达数年的闭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