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娘看出她的失态,皱皱眉,咳了一声,打断她:“这些琐事不必劳烦姐儿,我来操办,比起这些,还有个要紧事。*k?u?x*i-n?g~y!y¨.·c\o+m^”
静静听着的林慕禾闻声,身子倏地一僵,片刻后,她意识到沈姨娘是要说自己的事情,便只能接:“姨娘但说无妨。”
“唉,早先礼哥儿回来公办,应该也与你说过,今年祭祖,主君也是力排众议,决心迎你母亲的牌位入宗祠。”
早早知晓这件*事,也算有些预防的效果,林慕禾脸上没有露出沈姨娘期许的神色,也没有感恩戴德,她微微顿了顿,回道:“主君能记得小娘,已经很好了。”
“他自觉亏欠你小娘许多,然斯人已逝,实属无奈,如今接你小娘回去……”眼看她又要将那乏善可陈的亲情说得再大些,林慕禾轻笑一下,打断她。
“主君的苦心我明白,姨娘不必多言,今日天色已晚,我回去收拾片刻,明日,去普陀寺将小娘的牌位请出来便是。-我*的¢书*城¢ -首`发·”
沈姨娘:“……”默了一瞬,她看看林慕娴,应了一声。
语罢,不等她让人送她出去,林慕禾便要福身退走。
谁知方才走到门边,就听林慕娴在身后叫住了她:“二娘,还有一事。”
她扶着门框轻轻回身,静静听她的下文。
“你眼疾未愈,那位顾娘子又该如何安排,你可想好了?东京府路远,凭由路引也不易,再者,你可问过她的意思,她愿意陪你……去往东京吗?”
在林慕禾看不见的黑暗中,林慕娴的神情已经有些急躁了。
好半晌,林慕禾才轻轻咳嗽了两声:“大姐姐挂念,此事……我会问询顾神医的意思的。”
语罢,行了一礼,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偏要迎她小娘的牌位,母亲那般反对,竟然都说不动父亲……”看着她走远,林慕娴这才眼眶红红,语气有些愤愤道。-齐¨盛+暁*税′旺. ′已!发~布/罪*薪^璋?劫_
“若不迎回邱娘子牌位,朝中不知多少言官又要借此做文章来参主君,姐儿,就当是为了家中前程着想,何必与一个死人过不去呢?”
道理她都懂,可又忍不住替自己母亲不忿。
沈姨娘只轻轻将手搭在她肩上,见她独自垂眸怄气,那双已经有些皱纹的眼褶堆积下的眼瞳里,愈加幽深起来。
*
翌日一早,请牌位的队伍便已整装待发。
一行只有几个护卫与女使,来回一驾马车,天刚蒙蒙亮,便有人来将院中几人唤醒了。
清霜还睡得迷糊,模模糊糊爬起来,便看见窗边立了个黑影,她一个激灵,从榻上弹起来,借着熹微的晨光,才看清那黑影正是站在窗前沉思着的顾云篱。
见她这副模样,清霜摸不着头脑,轻舒了口气,抹了一把脸,趿上鞋问:“姐姐,你是整夜没睡吗?”
“只是起身早了些。”听见她起身,顾云篱侧了侧脑袋,答。
然,世上总是有这么一种人,你睡前她还没睡,但隔日起身时,她又早已准备完好,这样的自制力,着实让人惊叹。
清霜默默吸了口气,惺忪睡眼里的世界也逐渐清晰起来。
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烛火晃动间,她看见顾云篱手里捏着一角纸片。
隐约间,那纸片上似乎还有点点血迹。
她刚刚苏醒混沌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几分:“姐姐,这是谁的血……?”
语罢,却不见顾云篱答她,只是复又深深看了眼那纸片上的字迹,旋即,就将它移至身前那盏跳动的烛火前。
仅仅单薄的一片纸很快被温度极高的烛火外焰舔舐吞噬,眨眼间,顾云篱松开纸片,火苗贪婪地向上卷携,瞬间,便将那片纸,连同上面潦草看不清的字迹烧成了灰烬。
“姐姐?”清霜不解。
“没事。”顾云篱眨眨眼,面色不变,将灰烬收拾起来,掘开一旁的花盆土,埋了进去,又严严实实地压好。“不必管它。”
她神色说不上轻松,清霜很熟悉这样的表情,又是有些棘手,令她头痛的事情了。
张了张嘴,她想说些什么,却被外面的敲门声打断了。
是林慕禾,隔着门窗,她叩门声很轻,生怕吵到里面的人:“顾神医,你们醒了吗?”
清霜眸子一亮,赶忙答:“起来啦起来啦!”
然语罢,不等她穿衣服去开门,顾云篱已经先她一步,拔下门闩,将她迎了进来:“晨起寒露重,怎么这么早就起身?”
她应当是自己梳洗了一番,但看不见,总会有些地方照顾不到,是而顾云篱目光轻轻一扫,便看见她被水濡湿的额发与未擦干净水痕的脖颈。
“有女使叫我起身用饭,待会儿便要出发去普陀寺了。”她朝着屋外的方向顿了顿,复又问,“今日的天气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