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涯瞥了她一眼,继续道:“提点说过,要‘请’几位一同做证。+山~捌*墈.书`惘* ′首^发`”
说罢,身子再次侧了侧,挡住顾云篱眼前的视线。
顾云篱额角抽了抽,手心缓缓攥紧,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其实法理之下,林宣礼此举并非没有道理。可赵玉竹的话点醒了顾云篱,若再不退,这泥沼只会越陷越深。
然而,现实却并非要让她们如意。
“顾娘子,你现如今又是何意啊?我们身为二娘子的家里人,自然是想要二娘子快些康复,为二娘子好!如此,回府中悉心照料才是上策,这样一来,才能好好应对官府审理啊。”见柴涯硬的来不行,一旁的季嬷嬷又眼珠一转,跟他来了招软硬兼施。
“林姐姐身体欠佳,来回路途颠簸,怎能再受得起这种磨折!”清霜亦是不忿,听见她见缝插针,立刻呛了回去。
那季嬷嬷一早记恨过清霜,看见又是她,登时战意飙升,就这么跟她理论起来了。*看¨书-屋/ `已¢发_布/罪\辛′彰^踕`
顾云篱却悄悄回过头,就见林慕禾拽着自己衣袖的手缓缓滑下,她默默听着,神色难免落寞。
来这里这么长时间,不见这群人问过林慕禾安危,张口便是不加掩饰的目的,真是把一副嘴脸完完全全摆在了脸上,让人心寒。
垂下眼眸,顾云篱轻叹了一声,侧头轻声道:“林姑娘,为此伤神,不值当。”
片刻的耳语,她便又转过头,看着对峙的两人,用只有两人可闻的耳语声继续补充:“就当是魑魅祟语罢了。”
说话间,她手心里一痒,摸了两下,才察觉这是两个塞耳的棉球。
“……”林慕禾手心里摩挲着那两个棉球,一下子不知是哭还是该笑。
“我们来此,只想带二娘子与几位一起回江宁府。!萝,拉!晓,税! ¨毋`错*内\容¢”眼见那两人吵得越来越没边际,柴涯再次开口。
“林娘子伤病未愈,”顾云篱迎上他的目光,又将林慕禾的身子往身后拉了拉,“经不起路途颠簸。”
小叶躲在两人后面,听着这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些后怕,可还是鼓起勇气,说道:“娘子刚经历生死大劫,就算是大郎君也应当会体恤才是,这样一味威逼,若是娘子再出了什么问题,你们谁来负责?”
柴涯面色难看,扶在腰间刀柄上的手收紧又松开,半晌,才冷冷地向小叶瞥了过去。
后者一个激灵,本能地想缩回林慕禾身后,可两条腿愣是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若换作先前,自己与小叶恐怕只有认命服软的份儿,哪里会像如今一样与柴涯这般周旋?思及此处,林慕禾便又觉得鼻尖酸涩,心中却淌起一股微弱的暖流,再抬起脸来,也有了几分底气,她挺了挺身子,轻轻将小叶拉到了自己身后。
柴涯也自然知道林慕禾身体羸弱,若是真出了什么好歹,林宣礼那边也确实不好交代。
让林慕禾为棋引赵玉竹出来,他们自然心里有把握能护住林慕禾周全,可她突然病发一事却出乎了所有人意料,这事他还未向林宣礼禀报,后果是什么,他自然知道。
这位提点大人可以冷血地利用血亲,但也不免会因此勃然大怒惩戒他们——就连柴涯都觉得他矛盾极了,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他明明可以彻头彻尾的利用,却偏要保留那些乏善可陈的所谓“亲情”。
他正与几人气氛凝滞,谁也不肯让谁的时候,医馆外却忽然传来一阵沉稳的敲门声。
凝肃的气氛瞬间稀释不少,众人脸上茫然了一瞬,转而皆看向院子尽头的木门。
这个时候,又是谁会来?
清霜先反应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一把肘开有些挡路的季嬷嬷,前去开门。
“吱呀”一声,门闩取下,门后的人渐渐显露。
却是个陌生女人的脸庞,三十余岁的模样,穿着一身窄袖坦领小衣,束着高髻,配着一只山口冠,正掖着手,端庄地站在门前。
见清霜开门,她脸上浮起一个笑,向她行了个极其标准的叉手礼,福身道:“小娘子万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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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悬,林中传来一阵阵簌簌的疾跑声,残破不堪的鞋底擦过地面,带起阵阵尘土。
萧介亭卯足了劲地奔跑着,哪怕喘息声一声不接一声,也依旧不敢停下。
不敢停下,每日夜晚上树睡觉,白天看着日头赶路。他不知去东京究竟该怎么走,只知道在江宁打听过一句,若想去,则需一路朝南。
好在这些天走来,总算没了开始总是绕回原先地点的状况,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里去。
但只有到了东京,才能为师尊翻案、还师门清白,将真相公之于众。每每快要撑不下去时,只有想到这个,他才再次生出意志,继续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