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看,接着奏乐!”一声声调极高的喝骂声自头顶响起,顾云篱顺着声响抬头看去,就见二楼的花栏旁,倚着一个老鸨似打扮的人,摇着扇子发号施令。~求′书¨帮- ′冕+肺\悦^渎.
紧接着,鼓乐声齐奏,舞女们抱起琵琶,流连在人群间,橙红色的裙摆宛如石榴花般绽放,歌姬的嗓音瞬间盖过了方才那一瞬的喧闹,重叠的舞女人影遮挡住了后方的视线,竟然巧妙地拖延了那群身后追赶而至的人。
“乃乃的,真他妈会跑!”
“一会儿逮住了,那个小的就卖给牙郎做妓!”
小叶闻言,呜了一声,吓得险些哭出声。
前后不过半刻钟,林慕禾跟着顾云篱感受了一番什么叫“至雅至俗”,她有些喘不上气,脸色发白。
顾云篱敏锐地觉察,瞥见一处半合的木门,她没有迟疑,一把拉开抽拉式的木门,将两人塞了进去。
里面正陪客喝酒的小倌登时爆发出一声尖叫,林慕禾看不见,气还没喘匀,就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小叶眼瞪得溜圆,显然,她自小跟着林慕禾在深宅大院之中,这秦楼楚馆的一切对她来说有些太超过了。?E-Z?暁-税_枉^ +勉?废+粤!渎·
那正喝的美滋滋的宾客一愣,还没来得及出声质问,顾云篱便抽手在他后颈一敲,“啪嚓”一声,他一个以头抢地的姿势,倒在杯盏之间。
“嘘。”顾云篱伸出食指在唇边道,“我们并无歹意。”
小倌眼里飞出泪花,捂着嘴点了点头。
“这里有没有后门?我们遇人追杀,不得已闯入,烦请小娘子指条出路。”
可她一个刚来不久的小倌,连二楼都没上过,如何能知道这里有什么后门?小倌绞尽脑汁没有办法,推拉门却被再一次拉开。
顾云篱迅速回头,来者竟是方才那个发号施令的老鸨。
“邹妈妈!”小倌几乎是喜极而泣。
“几位,想找后门?跟我来。.天.禧·晓′税+旺- *无?错`内!容!”她嘴上挂着笑,兀自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推开了另一扇门。
追赶的人还在身后,顾云篱纵有疑虑,此时也不顾不得太多,点了点头,带着余下两人跟着这位邹妈妈一同走出了单间。
秦楼之内,这样的小隔间数不清,向内走去,弯弯绕绕,眼花缭乱,顾云篱不敢松懈,暗暗记住了来回的路,直到看见尽头的一处暗门,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几位,前面就是后门。”邹妈妈一指。
顾云篱道了声谢,忍不住问:“阁下与我们素不相识,为何……?”
“江湖之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常有的事,”邹妈妈朗笑了一声,“女子行于世间不易,虽不知内情,但我总想着偏帮女人多些。”
她眼角堆起细纹,脂粉堆积下,那笑算不上慈爱,顾云篱却看得一阵恍惚。
“不想妈妈竟是江湖中……”
邹妈妈却没再和她继续寒暄,一把打开后门,将几人推搡了出去:“快走!”
没有告别,顾云篱闭了闭眼,捞起林慕禾的手,低身钻了出去。
秦楼之后,赫然是另一处闹市,顾云篱不熟悉金陵地形,小叶却指了个方向:“顾神医,这里离县衙不远!”
靠近县衙,这群人总该收敛了吧?
顾云篱抿唇,却觉得此时不是个报官的好时候,林慕禾此时脸色发白,显然不能再继续跑了。
她拉起她,再次混入人群。
路边摊贩高声吆喝着卖东西,她取出几文钱买来三个幕篱,将青色的外衫脱下,披在了林慕禾身上,随后,又为她将幕篱戴好。
林慕禾愕然抬头:“顾神医?”
“小叶,”顾云篱叫来小叶,“扶好你家娘子,换了衣衫,想来他们暂时发现不了。”
不过这么一会儿功夫,她便又看见了那群人,真是像狗皮膏药一样难缠。
三人装作平常逛街的百姓,坐在一处说书人旁的木桌上,装作听书。
顾云篱屈指撩开半边幕篱,余光之中,那群人一脸凶相,推搡开挡路的人流走来。
小叶声音发颤,害怕极了:“顾神医、娘子,他们为什么要追我们?”
幕篱后,顾云篱眼神暗了暗,压低声音道:“你家娘子发现了他们的秘密,必定是要被他们杀人灭口的。”
小叶用仅有的那点记忆来回思考了一番,仍是不解:“什么秘密?”
顾云篱正要开口,却听林慕禾出了声:“禁药。”
是了,禁药,顾云篱挑眉,有些惊讶于林慕禾竟然能从那一大堆草药之中,仅靠气味就能识别出禁药来。
“国朝例律,凡在册之内禁药,若民间得之,庶民狱二十年,收田财,充国库;为官者得之,罢官职,流放西北,近亲贬为庶人,亲族八年内不得科举。”
语罢,顾云篱补充:“那禁药是银蔌壳,医典之中,虽有阵痛麻痹的效果,却极易成瘾,于身体也是弊大于利。明德年间宫中此药盛行,先帝大怒,此后明令禁止,已有数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