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本书有些残破,顾云篱回想了一番,这才想起这是顾方闻从滇州捎来的蛊术孤本,这人倒也是真的心大,这些孤本难以寻觅且只此一份,他便这么放心地交给了别人。_三¢叶^屋_ +已,发~布,嶵′芯!漳¨截?
“多谢住持。”顾云篱谢过,“方才这位小师傅已经带我去见过了天王殿重镀的尊者像,想来我与师父先前捐下的香火也用到了该用之处,如此,这桩善缘也算了有了结果。”
住持却笑着摆了摆手:“非也,小施主。”
顾云篱一顿,不明所以地看着这老僧。
他穿着朱红的朴素袈裟,佝偻着身子,轻轻点了点身前的小案。
“为佛陀捐献功德,是为自己积累善缘,施主此话不错。”他声音沙哑低沉,就好像普陀寺那口古钟,悠远,古朴,沉寂。“世人向佛陀跪拜,无非四种:感应、恭敬、忏悔……无相。”
顾云篱颔首。-4·0¨0!t+x_t?.*c~o¢m,
“那施主向佛陀跪拜,又是为何?”说着,住持收回了手,“求财?求安康?求庇佑?”
顾云篱一噎,回忆方才,似乎并未在佛前发愿。她所求不过查清旧事,平反冤屈,但那是她自己的事情,更不指望这些虚无缥缈的神佛来为她实现。
是而,她思索片刻,并未答话。
“我观施主,眉宇凝愁,细想来,是有根深的心事,久跪于我佛前,也是旧事未了。”
顾云篱终于轻轻挑了挑眉,脸上浮现出些淡淡的讶异。
“住持阅人无数,资历丰久,我的心事于您不过是一眼可看破的。”她道。
住持摇头:“不敢、不敢。寻常见不得施主,今日得见,便送施主一句话。”
顾云篱恭敬道:“晚辈洗耳恭听。”
“无他……若想破心魔迷障,唯有与其相争。心事扰人,更不该是纠缠施主一生的桎梏,前路如何,还需施主躬行试之。-比·奇?中-蚊-枉? /蕪,错.内\容`”
语罢,住持又慈祥地笑了笑:“老朽……言尽于此。”
“住持明心慧眼,您的话,晚辈记住了。”
两人起身,各自作揖拜别。
出了禅房,才发现天又阴了下来,空气潮湿闷热,像是有一块棉花堵在胸口,憋得难受。顾云篱想起方才住持那句“眉宇凝愁”,便情不自禁抬手抚上眉心,问一旁的清霜:“我当真看着愁眉不展吗?”
清霜仰起头,眯起眼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得出结论:“我看姐姐……额头光洁,眉心干净,哪里是愁眉不展的样子了。”
可这住持却偏偏能说出来自己困扰之事,就好像有人刻意安排他出现,给自己一记警钟一般。
说不准真的是什么得道高僧。
顾云篱叹了口气,昂首看了眼半边阴下来的天,提起裙角走下台阶:“快走吧,过会儿下雨了就不好走了。”
两人匆匆向外走,一边走,清霜一边庆幸道:“还好出门前拿了把伞,一会儿真下来雨,还不知怎么办。”
紧接着,顾云篱便有些怀疑今天出门是不是没看黄历,清霜话音一落,她便觉着一滴雨水滴落在脸上,顺着皮肤便滑进了颈窝。
自然,清霜也感受到了一滴雨丝,她快速地捂住嘴,无辜地睁着两个圆眼,心虚地看着顾云篱。
后者没有多话,无奈地看她一眼,立刻撑开了伞招呼她:“快走吧,晚些就没有马车了!”
走出寺院外,市集中的人都纷纷卷起铺盖车摊,赶着落雨前离开。可供出租的马车已然不多,清霜眼亮,一眼便看见了那最后一辆,立刻便奔向车驾,可刚到车边,一开口,另一个声音便同时跟着她出现:“大哥,我要租这辆车!”
顾云篱撑着伞走近,这才看见林慕禾正站在几步开外的木质廊檐下,静静地等待着小叶。
清霜噎住了,手心里还捏着铜板,刚想一屁股挤开这人,扭头却发现这人正是小叶,她一下子便没了音,转头向顾云篱征询意见。
“罢了。”顾云篱摇头,将清霜递钱的手按了回来,“林姑娘大病初愈,还是让她们先走吧。”
清霜撇撇嘴,乖乖退到了一旁。
“你家娘子大病初愈,不宜出行,回去多为她煮些梨汤败火。”顾云篱忍不住,又轻声叮嘱了小叶一句。
小叶抿唇,眼里看着有些湿润,恍神了一瞬,这才连连鞠躬道谢。
“顾神医,我家娘子的病……”犹豫了半天,她还是问了出来。
“……我自会留意。”这次,顾云篱停顿了良久,才缓缓答。
不知何时,小叶眼角又洇出湿意,她抬手抹了一把:“有顾神医这句话我便放心了,多谢您!”语罢,便向着林慕禾跑去,将她带到马车边。
清霜默默站在一边,和顾云篱挤了一把伞,手指又绞在一起,发愁该如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