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它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有人说它压根不是菲亚兰大陆的存在;
有人说它其实是魔龙控制菲亚兰的法宝;
还有人说什么破坛子啊,就是教廷创造出来的洗脑工具吧?
和大多数第一次见到它的人不同,楚惟非但没有感受到那自神明俯视人间的威压带来的恐惧,反而感觉到……很熟悉。¢齐′盛^晓!说?枉? ¢庚*薪+蕞`全.
是的,熟悉。
就好像在某个他无知无觉的过去中,祭坛曾与他相伴过许许多多日夜,成为他生活、乃至生命中的一部分。
“那个,我……”
楚惟正要开口询问,耳畔蓦地响起轰鸣声。
他还以为是哪里发生了爆炸,条件反射要捂住耳朵,很快发觉那声响来自面前——说得再准确点儿,来自祭坛。
过去的几百年间,至高祭坛的旋转速度从来没有更改过,不依赖任何外力驱动(也可能是尘世种族的肉眼无法参破),自转亘古不变。?看,书.屋·晓·税′王¢ ,毋`错¨内!容*
可它今天竟然加快了。
若是被其他信徒看见,一定会当场跪下,大呼神明显灵。
除此之外,祭坛表面的暗蓝流光与铭文反射出的金色交织,顶部的那轮苍白孱弱的月影正在变亮,由弯月向着满月合拢。
这同样很不寻常:月影仅在圣子遴选仪式当日会经历月相的变化,此后的十年都不再更改。
楚惟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几乎和祭坛共振。
祭坛的轰鸣逐渐低沉,更像是吟诵。
外人听不出所以然,但楚惟可以。
“它在……呼唤我。”小孩子怔了怔,眉宇间浮现出惊讶,攀在大人脖子上的双臂下意识搂得更紧,“它在叫我的名字。”
尽管那语言(真的可以算是语言吗?他也不确定)古老到叫他分辨不出还说了些什么,可“楚”、“惟”二字极为清晰,连在一块儿反反复复地低吟浅唱,绝不会听错。-p′f·w^x¨w`._n?e/t\
「楚惟。」
「楚惟……」
它听上去那样迫切,如此渴求他的回应。
它是谁?为什么会认识自己?
不顾一切想要靠近的情感如溃堤洪流冲刷而来,叫年幼的孩子感到不安。
“它,它在喊我吗?”
小楚惟怯怯地重复一遍问题。
大祭司的神情非常古怪,既有和小圣子相似的难以置信,又像是对这一幕妄想了、祈盼了很久。悲恸和狂喜两种本不该同时出现的极端的情愫快要将他的灵魂撕扯得粉碎。
但它们都被遮掩在兜帽之下。
等再开口,已是了无痕迹。
迦隐克制住心中翻涌的激烈情绪,对待易碎的琉璃般极轻柔地摸了摸楚惟的长发,沉声道:“一千年了。千年来,它一直在寻找,一直在等待它真正的主人。”
小孩子懵懵懂懂:“是我吗?”
“是的。”大祭司同他一起凝视着那黑暗之上流转的光与月,是感慨,也是叹息,“有过太多次的信以为真,有过太多次的怀抱希望又失望,有过太多次的空欢喜。但它……”
迦隐的嗓音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终于等到了你。”
黑魆魆的灰烬之上霎时间浮现出一层淡蓝光晕,喧哗着、流动着遍布整块焦土。
几秒后,重归于无澜。
第8章 艾缇瑟尔花。
圣子所接触的一切必须洁净,包括所居住的神恩宫的地板,每天要分三次擦得纤尘不染,才足够达到他在室内亲自走路的标准。
轮班的两个仆从边干活边嘀嘀咕咕:
“今年好奇怪啊,听说‘深渊’到现在没有动静。”
“是啊,往年每次遴选仪式一结束,‘那位’就开始到处捣乱破坏,今年居然到现在还是安安静静地,简直怀疑到底有没有苏醒。”
“这么安分,更让人心慌了。”
“上一任圣子到现在还留在王宫呢,他不出发,新来的小殿下也没办法公开亮相……”
他们越聊越投入,神情也变得慷慨激昂,好似待会儿魔龙就要现身,而他们会扛着拖把扫帚加入英勇的斗争中。
直到有谁在背后轻咳一声。
两人顿时傻了眼,战战兢兢转身,头恨不得垂到地上:“大……大嬷嬷……”
金果在神庙做事已有百年,什么样儿的人都见过,对这种背后嚼舌头的行为见怪不怪,语调平平:“禁闭室面壁思过三日,之后去圣物库拂尘吧。不知晓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神恩宫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
圣侍嬷嬷看着慈祥,管教神庙仆从时极为公正威严,说一不二。
她直接下了指令,意味着没有回旋余地。两人哭丧着脸领罪。
金果目送多嘴的两个家伙垂头丧气离开,等来接替的人,简单吩咐几句,叹了口气,匆匆穿过回廊走向尽头圣子的起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