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太贵,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前两年打个车心疼钱的时候了,但她还是习惯公交或者走路。,2?0¢2!3!t*x·t,.+c/o?m¢
骑车也好,风吹着什么事儿都能抛到脑后,可总觉得不如公交。
一车子的人摇摇晃晃,坐在最后面靠窗的位置上,各种气味和温度交织,窗外是人、景、楼。
这么晃着晃着,就晃到了从前。
那时候奶奶还在,她年纪还小,每到周末最喜欢的事儿就是坐着车从学校回蛸亭。
一路上想今天奶奶会给做什么好吃的,这一周又发生了好多事要说,书包里是存钱买的杯子和奖状……
一晃七八年过去,时移世易,走的走,散的散。
过程那么美好,结果又如何呢?
现在坐在这儿,蛸亭可以再回,可那里已经没有人。
气味还是那么多,而她竟然已经闻不出太大区别。
沉木檀香降真安息,落在鼻子里全是木头和灰尘,龙脑薄荷除了凉意只剩下草味儿。,咸_鱼+墈.书,蛧. *毋`错*内*容/
能闻到吗?能。
有什么不一样吗?
那这不就是正常人的嗅觉吗?
陈运默然,回答不出。
离开医院的时候她想自己到底有没有生病。
去过医院的第二天她忽然发现她原来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正常人的嗅觉。
过程……
过程。
过程就是拥有最爱的亲人和最信任仰慕的朋友,最后伯劳飞燕;过程就是从有记忆时荡析离居,所以求无所求,念无所念;过程难道就是所有努力,所谓天赋,也不过只是老天的一场玩笑吗?
那么让一个活在谎言中的色弱发现自己是色盲可笑,还是让一个四色忽然有一天变成全色盲更可笑?!
陈运不想再想,轻轻地冲着车窗哈出一口气,慢慢画上一个笑脸。
笑脸后的护栏向右拉开,拉出茫茫白江。
看着那片白,她却又想起小时候奶奶讲过的那个故事——
香料商路从三千年前由大元定观起始,江船运河打通东西南北。·l¢o·o′k¨s*w+.!c-o′m,
诗里说千金散尽还复来。
可四散家产的那个人,曾经富可敌国,也有过触手可得至高无上的权利,最后有没有后悔呢?
那要不是为了一个结果,过程又有什么意义?
她当时是这么问的。
奶奶却叹着气,只说六朝何事。
“所以她不会后悔。因为再滔天的权势与富贵到头来也躲不过人心难测。难测的不只是别人的心,还有自己的。”
不过须臾,水月镜花而已。
“留下和记住,才是真的。”
第113章 陈然
一路胡思乱想到院大门,进去的时候她还特意对着不锈钢反光照照自己——
头是头脸是脸,表情还行。
用这个表情拿完东西再顺便打听个人应该没问题。
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她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说。
“秦姨,我上周碰见个人来咱们这儿,就你昨天电话提过的那位,把东西落下了……”
有点怪,不像她平时风格。
“我觉得你昨天提到的那个人我很感兴趣,您能不能再详细说说?”
说什么呢。
或者“我碰上个人,对就那个,我觉得长得像我……像我妈……”
陈运专注的练习,一路二耳不闻窗外事走到办公室台阶下,被人拦住时还往旁边绕了绕,下意识地说:“不好意思。”
结果没绕开。
一抬头,小方笑盈盈地站在她前面,说:
“秦老师那儿有客呢。”
有客?
陈运朝她背后窗户看了一眼,蓝白的花后影影绰绰,有点模糊。
不过里面确实好像坐着两个人。
“是……”
“来搞什么的水电整修改造的,上回地方来人查了,讲咱们这儿线路老化严重,大功率电器容易出问题……”小方不等她问,解释得很快,“说是熟人介绍,外地来的,挺厉害一个老板,费用全包。”
陈运长长出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失望还是不失望,就觉得胃里一下子很空:
“挺好。”
小方还是笑盈盈地站那儿,像是刚才那段话都只是随口一说,也完全没看出她有什么不对:
“那你是坐外头等等还是跟我上楼去看看?”
“我……”陈运本来想说‘我上楼去吧’,走出两步又不由自主停下了:“我在这儿等等。”
“也行。”小方回头看了眼紧关着的门,转过来道:“我估计她们也该聊完了,你在这儿等着好。”
莫名其妙的,陈运也跟着往门上溜了一眼。
自然还是什么也看不到。
声音也听不到。
门外那张长椅以前是铁的,后来有小孩儿在上面磕破皮,就换成了木头的。
光滑蹭亮,人坐在上头嘎吱嘎吱响。
陈运坐不住,看见小方姐背影有那么一瞬间特别想跟上去——跟小时候等在外头打疫苗一样,别人都进去了,她留在外面、拉住她想叫她陪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