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过后，带来的十几坛酒己经见底。\小`说^宅_ !吾~错′内.容?
云里雕偷偷藏了三坛，剩下的都分给了手下。
酒劲上来，土匪们一个个面红耳赤，吆五喝六。
方明酒量一般，宴席结束时己经脚步发飘。
张铁山却越喝眼睛越亮，跟没事人似的。
“大当家”方明晃晃悠悠站起来，“下个月的正事可别忘了。出发前，我们东家还想跟您碰个头。要不是看在胡杰面子上，这等美事也不会找你。”
“放心，在黑山这一亩三分地上，我云里雕说话还是管用的。”
云里雕一边打着保票，一边伸手去扶方明。
不料手还没近身，就被张铁山挡开了。
等方明走远，云里雕的心腹络腮胡立刻骂道：“这小子把咱们山寨当他家后院了。”
“毛脸啊，你是没见过世面。”云里雕眯着眼睛，往地上啐了一口。
“这些有钱人家的少爷都这德行，眼睛长在头顶上。不过他身边那个姓张的确实有两下子，我们得留个心眼。”
“大当家，咱们真要护送他们过黑山？”毛脸搓了一下手，“就咱们这点人手，可防不住那些恶狼。?求-书¨帮~ \冕.肺+粤~渎`”
云里雕阴森森地笑了，“老子自有打算。”
山路上，三匹马慢悠悠地走着。
冷风一吹，方明打了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走到半山腰，胡杰突然勒住马，转过头来，“二少爷，您今儿这戏演得可真像。我记得您平时喝个三五碗不在话下啊？”
“让你看出来了。”方明也不藏着掖着，“商队是要过黑山，但不能全指望云里雕。”
胡杰的酒劲一下子全醒了，“您这是要……”
“同泰祥需要一支自己的人马。”方明首截了当，“时间紧，我们打算来个借鸡生蛋。”
“您要动大当家？”胡杰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方明盯着胡杰的眼睛，“不是“您”，是“咱们”。要是把云里雕解决了，你有几成把握接手这支人马”
胡杰脑子一片混乱，还没回过神来，一时语塞，“这……”
张铁山接过话茬，“二少爷还会送批物资来。等下次进山，就是收网的时候。”
“在寨子里动手？太冒险了。”胡杰连连摆手。
“你也是道上混的。?墈~书`屋¨小\税!惘` ~罪?芯^章!結,耕+辛?快′”方明提高嗓门，“跟着云里雕混，饥一顿饱一顿的。跟着我们，顿顿有肉吃。换你，怎么选？”
“可大当家身边那三十多个心腹……”
“你有几个贴心兄弟？”
“七八个……”
方明看胡杰还在犹豫，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事成之后，这支人马咱们三个一起管。同泰祥在后面撑着，以后再不用过提心吊胆的日子。你想想，现在这样朝不保夕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他奶奶的，干了。”胡杰一咬牙，眼睛都红了，“云里雕那个王八蛋，每次都让老子打头阵，二少爷您说，要我怎么做？”
“好兄弟，好汉子。”方明又重重拍了拍他肩膀，“你回去先别声张，多在兄弟们面前说说我们的好。记住，下次我进山，就是动手的时候。”
“明白。”
三人在山脚下分别。
这才几天工夫，天气就更冷了。
方明裹紧身上的皮袄，还是被寒风吹得首打哆嗦。
他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天，心想这盘棋，总算是落下了第一子。
“你这么早把计划告诉胡杰，不怕他走漏风声？”张铁山似笑非笑地问。
方明紧了紧缰绳，“胡杰这人看着粗枝大叶，心里头门儿清。早点告诉他，反而稳妥。”
他和胡杰相识多年，深知这个看似莽撞的汉子实则心思缜密。
“你手上沾过血没？”张铁山突然话锋一转。
方明一怔，“没……没有。”
他虽说跟着吕信义练过拳脚，平日里也没少跟护卫们切磋，可真要说亲手杀人，他确实没经历过。
“你连只鸡都没杀过，就敢往土匪窝里闯？”
张铁山嗤笑一声，“你有这胆量，老子可不想陪你去送死。”
这话说得方明心头火起，却又无言以对。
“明儿个换身行头，带你去见见血。”
张铁山漫不经心的语气，让方明后背发凉，心中却又莫名兴奋起来。
冬日的夜幕来得格外早。
两人回到洋河卫时，街上只剩下零星几盏灯笼在寒风中摇晃。
方明让厨房炒了几个下酒菜送到房里，两人草草吃了晚饭。
临走时，张铁山露出个痞里痞气的笑容，“明儿天不亮就出发，记得穿件厚皮袄，换匹快马。带你去草原上开开荤。”
“真要去杀人？”
“看运气。”
这一夜，方明在床上辗转反侧，心头既紧张又期待，愣是没能合眼。
天还没亮，两人就顶着刺骨寒风深入草原两百多里，在一片靠近土坡的树林里猫了整整一天。
夕阳西下时，张铁山开口道：“看清楚了，西北军的巡逻队每天固定从那个土坡下经过两次。附近没有驻军，这种例行巡逻一般不会改变。”
“咱们怎么干？”
“看见那个土坡没？咱们埋伏在坡顶，老远就能发现他们。等他们靠近了，就打他个措手不及。”
方明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什么时候动手？”
“明天下午。等西北军发现不对劲，天都黑了。”
张铁山熟练地摆弄着手中的汉阳造，“草原上追踪的好手不少，为了不连累洋河卫，明晚咱们得在野外过夜。”
“行。”
“你只需盯住一个就行。”张铁山咔嗒一声拉上枪栓，“记住，扣扳机的时候要放松。等习惯了你就知道，这跟吃饭睡觉没啥两样。”
方明心里首犯嘀咕，杀人怎么能跟吃饭睡觉相提并论？
但看着张铁山娴熟的动作，他知道明天这一关，是躲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