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岭的葬礼选在三月十一日,一个周六。.齐_盛.暁!税`蛧¨ /免¢废\越,犊~
一大早开始天就一直是雾蒙蒙的灰色。阴云压在人的头顶上,憋着一场雨不肯落,卖力地试图让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
郁青黑色的丧服裙摆柔软的抚过她的脚踝。她今天难得没有穿高跟鞋,用一双软底的黑皮鞋替代。这一身装扮与她参加父母葬礼时相同。
高峤和程明站在墓地门口,两人都穿黑衬衫黑西裤,不过高峤穿上了高跟鞋。郁青目测,她那双黑色高跟鞋的鞋跟至少高达十厘米。
“我就不招待你们了。岁岁在里面,你们去找她吧。”高峤语调平缓冷漠。她本来笑容就少,此情此景,她更是没有一丝表情。
郁青想在她的眼睛里找出一些什么:难过,伤心,或者疲惫也好。但高峤的眼睛里只有带着关切的她自己。
“好。”郁青点点头,又对程明,“姐夫节哀。-丸?本+榊/戦! +更_欣/蕞-全,”
郁青踏入熟悉的墓园,经过自己父母和爷爷的墓地时她没有分出一点多余的眼神。再往深处走一些,郁青看到背对着她的祝芳岁。
“姐姐。”她喊她。
祝芳岁转身,露出身前黑色polo裙的柏风。
短短四天没见,小姑娘原本黑亮的头发变得干枯毛躁,几根头发在发顶上翘起来。她身上穿的黑色polo连衣裙裙摆折进去一小条,脚上黑色的皮鞋也沾着干掉的泥巴。
郁青的眉头已经皱起来。她和柏风见的不多,可每一次见面小姑娘都是干净漂亮的,从没有现在这么邋遢。
齐逐鹿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纸巾递给柏风,“你的鞋子脏了。”
柏风不伸手,“不用。”
“裙子弄一弄吧。”郁青紧跟着出声,语调不自觉和高峤像了十成,“一会儿宾客们都来了,你这样子怎么见人?”
“她们又不是来看我的。?k!a^n+s!h`u~d·i/.·c¢o?m′”少女嗓音带着尖,一字一句咬的很重,恨恨的,“我这样子怎么了?我妈死了,没人照顾我,我很努力的收拾我自己了。”
郁青想起自己的父母,心软下一点,语调也跟着软下来:“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呢?她们不管你?”
“不。”柏风的眼睛红彤彤的,放在蜡黄的脸上像是可怜的孤儿,“她们忙着吵架。和我爸爸吵架,和她们彼此吵架。争遗产,埋怨对方不该让妈妈生二胎,争我的抚养权。爷爷奶奶她们今天没有来,因为一直在吵架,她们气狠了。”
简单几句话,柏风已经把家里的矛盾阐述的清楚明白。
郁青不太了解高家的具体事情,但知道她家复杂,因而没有贸然相劝,只说小风,我知道你很努力照顾你自己,你有好好收拾自己。有什么事情我们慢慢来,但是你先把衣服穿戴整齐,不然你妈妈在天上看见会着急的。
“她才不会着急——灼灼阿姨,她死了就是死了,她什么都不知道。”柏风皱着脸,努力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掉下来,“她要是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她会气死的。她不能知道。”
“好,好。那她就不知道。”郁青哄她,从齐逐鹿手上接过纸巾,弯下腰去擦掉她鞋子上的泥,“但是妈妈不会被你气死的。小风,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不会真的生你的气的。”
“可小姨说……”
“别听你小姨说。”郁青站起来打断柏风的话。
祝芳岁从郁青手中收走脏的纸巾,“灼灼你有好妈妈。”她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却不给在场任何人思考的机会,添上一句,“小风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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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岭生前温柔和善,人缘很好。她的朋友们和自发前来送别的书迷们聚在一起,说着柏岭生前为她们所做的善事。
高峤听了一个又一个怀念柏岭的故事,心里的烦躁越来越盛。她一手把衬衫最顶端的扣子解开一颗,眼风扫过人群,不见郁青和齐逐鹿。正巧找到借口。
她拍拍一边被书迷们围起来的程明的肩,“我去那边招待一下客人。”
程明还来不及反应‘那边’是哪边,高峤已经转身离开。一抹高挑的黑色背影也随之出现在程明视野,那是祝芳岁追着高峤一起去了。
墓园是山坡的结构。柏岭的墓在山坡快要到顶的位置。高峤离开人群后沿着石阶一路往山顶上走。山顶这一片的墓碑重新修葺过,她左右两边的墓碑看起来都很新。有的刻了红色的名字,有的刻好了照片,有的墓碑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高峤左手边的墓碑上刻着一张笑靥如花的女孩面孔,底下红色的大字写着她的名字,‘1987年11月11日 - 2005年8月30日’。
高峤停下脚步。
“你看这个女孩子。”高峤没有回头,但是知道她身后跟着祝芳岁,“她死的时候才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