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任参商认识到,女人或许是唯一可以救幼儿的人了,她挪动着僵硬的身体,跪在女人面前狠狠地磕了一个响头:“小姐,求您发发善心!”
女人叹了口气,眉间微不可见地浮现出一道细纹,任参商毫无所知,只听得女人说:“抱好孩子,跟我进去。¢1\9·9\t/x?t,.·c·o,m^”
任参商死水一般的目子亮了起来,抱着孩子跌跌撞撞地走着:“谢谢,谢谢您!”
进了店铺,方才对她横眉竖眼的医馆掌柜此刻满脸都是笑容,脸上褶子堆在一起,把那本就细小的眼目挤得看不见了:“时小姐,您怎么来了?哪里不舒服派人来唤一声,或者打个电话,我们马上就派人过去,怎么劳烦您亲自来了。”
“掌柜的,劳烦您看看这个孩子和妇人,给她们换件衣服,开些药,记我账上便是。”女人没有理会掌柜的谄媚,略微侧身将任参商的身影让了出来。_h*o?n`g\t\e·x?s~..c~o~m/
“她?”那细缝一般的眼睛透着疑惑,“您是说这……这位吗?”
“嗯,劳烦掌柜的,还请您治好她们,不论用了多少药材,一并记入我账上。”女人美艳又温柔,连说话的腔调,都好听得过分。
医馆掌柜看了看女人,见她神情不似作假,连忙唤来了馆内大夫为任参商诊治。
女人坐在任参商身旁,在医馆内只待了片刻,便起身离去,她撑开伞,踏入雨中,心系幼女的任参商意识到时,追到门边,只见女人上了路口不远处的黑色轿车,慢慢远去。
“你运气不错,碰上了时小姐。”小大夫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悠悠开口。
“时?”任参商呆呆地重复。
“时小姐,时梦,你不认识?那可是海城最有名的女人!”小大夫看傻子一样看着任参商,随后恍然大悟:“也是,你这样的人不知道也正常,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感谢她吧!”
“时……梦。\0,0/暁~税`惘. `埂.薪+最*全·”任参商喃喃自语。
确如小大夫所说,任参商和时梦是两个世界的人,虽然短暂地相逢了片刻,却仍旧是两条平行线。再次听到时梦的名字,距离那日,已过去了三年有余,牵着大女儿站在路边的任参商,从身旁人口中听见了时梦。
“哎,你听说了吗?那个时梦被赶出去了!”
“听说了!说是漕帮少夫人亲自出面,连人带物都丢出了大门,啧啧啧,她这下可惨了。”
“可不是?流落街头了都!可惨了!”
许久未曾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任参商反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谁,但任参商没什么反应,生活早已将她所有的思想抹平,让她如同提线木偶,任由丈夫拳脚相加。
但,任参商在听见这个名字时,仍旧失神了片刻,很短暂,来不及追忆,就被丈夫的拳头打散了。
“磨磨叽叽地做什么?死女人,还不快走!”男人一拳打在任参商背上,骂骂咧咧地推着她往前。
今日,男人要带着任参商把孩子卖了。
任参商麻木地接受了这一切。
时梦却不同。
自云端跌入泥土,时梦的日子并不轻松,以往巴结她的人都来踩上一脚,往日追求她的人此刻接二连三提出做情人的要求,但纵使如此,她对那些人仍旧冷眼相对,丝毫不在意他人的践踏。
原本留在漕帮庇护下本就是虚与委蛇,时梦是孤儿出身,被乐坊班主捡了回去,过着勉强能吃饱的日子。后来,时梦被漕帮帮主看中,成了他儿子的情人。
时梦不在乎,只要能活下去,她都不在乎。
本该是如此的。
但某一天开始,时梦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她接触了一些人,新思想冲击了她,她开始悄悄地帮助那群人。脱离漕帮麾下,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接下来她要做的事情,对她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日子并没有外界看上去的那般艰难,时梦在泥泞里不错,但时梦觉得,从前,她一直都在泥泞里,直到此刻,她才要爬起来了。
任参商第二次见到时梦,是在一个夜里。
彼时,任参商正被丈夫拖拽在草地上,赌输了钱的丈夫要把她也拉去卖掉,树林里,任参商做着无用的挣扎,混乱中,她并没有听到第三个脚步声。
丈夫突然不动了,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紧抓着任参商头发的手也松开了,任参商又听见了那个声音,她似乎正在对另一个人说话:“我是不是下手重了?他死了没?”
“没死,只是晕过去了。”也是一个女声,十分沉稳。
血水从额头上流下,任参商的视线是模糊的,因为青肿而半睁的眼睛,并不能清晰地视物,任参商只是依稀能看见一个抱着石头的女人,但很快,任参商就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