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图南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沾了墙灰高中校服,脚上廉价塑料凉鞋。?k!a^n+s!h`u~d·i/.·c¢o?m′
还有乱糟糟的头发和脸上鲜红的巴掌印。
真是……太狼狈了。
在今天下午之前,舒图南一直尽量将自己收拾得干净乖巧,以求能在林小姐真的出现时,给她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可没想到林小姐会在她最狼狈的时候从天而降。
舒图南张开嘴,嘴唇抖了抖,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些什么。被打的地方还在火辣辣地疼,头顶的猛烈的太阳也令她头晕。无数情绪在心里翻涌、膨胀,以至于她喉咙堵塞,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如三年前。
三年前她中考完毕,清楚叔叔婶婶不会花钱让她念高中,已在心底默默做好打算,等满十六岁就去外面打工。
也是在这样一个炎热的下午,高校长骑着摩托到她家,又哭又笑地向她展示那份资助合约。¢s_o?k~a·n_s_h+u¨./c¨o-m′
琛玉集团愿意每年资助她三万元,直至她高中毕业为止。
那是她十五年短暂生命里,第一次出现曙光。
林漾月站在原地,直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勾唇笑向她自我介绍:“我是林漾月。”
屋子里的彭秀英突然冲出来,见着院子里站的陌生人先是愣了愣,又在看清来人是高校长后迅速收敛脸上怒火,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哎呀,高校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她伸手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大步向几人走来。
“是来给宏宇做家访噻?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哎呀…这真是,让您看笑话噢。”她边说边向舒图南使眼色,暗示她赶紧滚回房间。
舒宏宇在容美初中读初二,因为捣蛋打架成绩差没少被老师找家长。九月开学他就要升初三了,原本彭秀英还在琢磨,等收到郑家给的彩礼钱后,就想办法把舒宏宇转到实验班去,让他好好感受一下学习的氛围,能早点开窍用功读书,起码不能比那个赔钱货差。\如^闻·罔. -已¨发~布!蕞-芯\彰·结^
这会儿突然见着高校长,彭秀英心里不免又打起小九九,转头大声朝屋里喊了一句:“宏宇快出来,你们高校长来啦!”
舒宏宇平日最怕高校长,听见彭秀英喊他立刻弓着身子往房间里钻。他爹舒鹏看他要溜,立刻拽住他衣领往外走。
郑鑫一家见有客来,怕事情闹大不好看,也立刻扯了个由头离开,走前还不忘将院子里两只鸡拎走。
舒鹏拽着舒宏宇一出来,两人四只眼睛立刻落在林漾月身上,彭秀英这才注意到院门口还站着个人。
她一双眼将林漾月从头打量到脚,毫不掩饰面对漂亮女人的微妙敌意,啧一声问高校长:“这位是?”
面对一家三口堪称冒犯的打量,林漾月面色如常,似乎没有丝毫不喜。只对着舒图南招手,唤她:“过来。”
舒图南不知她何意,身体却下意识做出反应,乖乖走到她身边。低着头侧对着她,不让她看到受伤的半张脸。
高校长突然出声:“林小姐,您先带小舒去车上涂点药。我跟她家里了解一下情况。”
林漾月的车就停在这附近,走十几步就能看到。烈日烤得土地发烫,也晒得舒图南两眼发花。
即便如此,她也紧盯着走在她前方的女人。生怕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一眨眼她便消失不见。
直到被女人带上车,被车里冷气刺激得打个激灵,舒图南才骤然有真实感。
车里很凉快,而且很香。不是外面常见的劣质香氛,而是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甜气息。
初闻像熟透的蜜桃,细细地嗅才能察觉甜里混合的微苦咖啡味。
隔得近了,林漾月才有机会细细打量她。她看起来与她差不多高,很瘦,面颊微陷,锁骨与肩骨都很凸出,细细的、薄薄的,仿佛一折就断。
她大概有点害羞,或者是觉得紧张。林漾月打量她时她甚至不敢与她对视,敛着目,浓密睫毛一颤一颤。
舒图南的确很紧张。
无论是身下冰冷柔软的真皮座椅,还是鼻间优雅甜蜜的香气,都令她感到陌生和紧张。
明知自己应表现得更落落大方些,应该大胆看着对方眼睛,请求对方帮助,但她就是做不到。
舒图南垂着眼,沮丧得不停掐手指。
“疼吗?”
忽然有只手伸过来,修长微凉的食指抵住她的下巴,温柔又不容拒绝地抬起她的脸。
舒图南看见她手腕上戴着一只细镯子,金丝缠绕点缀红色宝石,随着主人手腕动作晃荡两下,更显手腕白皙纤细。
舒图南短暂失神片刻,眨眨眼,嗫嚅道:“……有一点。”
林漾月安抚般笑了笑,随手抽张湿纸巾递给舒图南。湿纸巾在车上放了许久,已经被冷气浸透,贴在脸上冰冰凉凉。舒图南捏着湿纸巾一点点擦掉脸上的灰,低垂的视线刚好能看到林漾月的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