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儿童医院的长廊飘着浓重的消毒水味,陆景深推开病房门时,看见一一蜷在病床上,粉色卡通石膏的手臂悬在胸前,像只折断翅膀的蝴蝶。~搜¨搜.小^说*网+ ~首,发/小女孩见他进来,瞬间红了眼眶:“爸爸!”
“别动。”陆景深快步上前,皮鞋在瓷砖地面发出急促的声响。他小心翼翼地将女儿搂进怀里,鼻尖撞进带着药味的发旋,“疼不疼?”
“好疼……”一一的声音闷在他颈窝,带着哭腔的抽噎震得人心颤,“医生说要一首带着这个,不能画画也不能抱小熊了。”
母亲在一旁抹着眼泪,眼睛通红:“手术是成功了,可这后续护理……”她声音陡然低落,“我们年纪大了,白天倒是没什么,晚上万一磕着碰着,要不我们请个保姆……”
父亲重重叹了口气,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小深,要不把一一带回北京?孩子总归要回到你身边的。”
陆景深的身体僵住了。窗外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切下明暗交错的条纹,在女儿苍白的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
他想起苏念实验室里摊开的实验记录本,想起她总说“等忙完这阵子”的约会,此刻却像锋利的锯齿,在心底来回拉扯。/x^g_g~k.s~.~c¢o′m?
“可是……”陆景深喉结滚动,“我和苏念……”
“我们还没见过那姑娘。”母亲突然开口,叠毛巾的手顿了顿,“但听你说她是搞科研的,工作肯定也不轻松。”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抚过孙女的发顶,“带孩子不是小事,别因为这个给人家添麻烦。”
一一突然仰起脸,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爸爸,苏念阿姨是谁呀?”
陆景深的心脏猛地收缩。他看着女儿好奇的眼神,“是……很重要的人。现在她和爸爸住在一起,”陆景深轻声说,掌心贴着女儿发烫的后背,“但她最近在研究很重要的项目,可能……”
“那我乖乖的!”一一突然攥住他的领带,石膏磕在他胸口发出闷响,“我不吵阿姨工作,每天自己写作业,还能帮她浇花!”小女孩眼睛亮晶晶的,“爸爸,我想和你还有阿姨一起住。”
病房陷入死寂。~e~z?k/s,w·.?n~e^t*父亲掐灭香烟,烟灰震落在裤腿上也浑然不觉;母亲捏着毛巾的手微微发抖。陆景深望着女儿期待的小脸,又想起抽屉深处那枚准备求婚的戒指,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先别想这些。”父亲打破沉默,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孩子需要你,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暮色渐浓,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爬上一一的石膏。陆景深轻轻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痕,在她额角落下一吻。消毒水的气味里,他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知道有些事,己经无法再逃避。
洛杉矶的阳光依旧灿烂,却驱不散陆景深心头的阴霾。在医院度过漫长的两天后,医生终于允许一一出院。
清晨的病房里,母亲正仔细地帮一一整理衣物,把小恐龙图案的睡衣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行李箱。
“伤口愈合得不错,但还是要避免剧烈运动。”医生一边翻看病历,一边叮嘱,“定期复查,饮食上也要注意营养。”
陆景深认真地点头,目光不时落在病床上玩拼图的女儿身上。一一用没受伤的手小心翼翼地拼着卡通城堡,石膏手臂笨拙地搁在一旁,嘴里还小声嘟囔着:“等拼好了要给苏念阿姨看。”
这句话让空气瞬间凝固。父亲坐在窗边,默默抽着烟,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母亲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手中的毛衣滑落膝头。
“小深,你真打算带一一回北京?”母亲终于开口,声音里满是担忧,“和苏念姑娘还没正式见过面,突然带个孩子回去,她能接受吗?”
陆景深揉了揉眉心,这两天他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却始终没有答案。“我和她提过一一,但没说过要接来一起生活。”他的声音有些疲惫,“不过一一需要稳定的照顾,你们年纪大了......”
“我们知道。”父亲掐灭香烟,叹了口气,“只是不想让你为难。那姑娘是搞科研的,听说忙起来没日没夜,突然多了个孩子,怕是......”
话没说完,但陆景深明白其中的担忧。这时,一一举着拼好的拼图跑过来,“爸爸快看!”她仰着小脸,眼神亮晶晶的,“等见到苏念阿姨,我要把这个送给她!”
陆景深蹲下身,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头,“一一乖,不过阿姨最近很忙,我们回去后可能不能经常打扰她。”
“为什么呀?”一一的笑容消失了,眼里泛起泪花,“是阿姨不喜欢我吗?”
“当然不是!”陆景深连忙将女儿搂进怀里,“阿姨是在做很重要的事,等她忙完了,一定会陪一一玩。”
一旁的母亲红了眼眶,“这孩子,自从摔了以后,天天念叨着要见苏念阿姨。”她擦了擦眼泪,“要不,先和苏念姑娘通个电话,把情况说清楚?”
陆景深点点头,掏出手机。看着通讯录里苏念的名字,他的手指悬在半空迟迟没有按下。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更不敢想象电话那头会是怎样的反应。
最终,他放下手机,“等回去再说吧。当面解释,或许更好。”
收拾好行李,一家人走出医院。阳光洒在一一的石膏上,泛着惨白的光。陆景深推着行李车,看着女儿蹦蹦跳跳的背影,心中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给一一一个温暖的家,也给苏念一个合理的解释。至于未来会怎样,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